见所未见的广州3年展《羊城晚报》 


  “见所未见”主题展策展人姜节泓


  广东美术馆


  隋建国 一立方米的黑暗


  韩庚佑 白噪音3
  羊城晚报记者 朱绍杰
  9月28日,第四届广州三年展主题展“见所未见”将在广东美术馆开幕。自去年启动展举办至今,本届广州三年展项目已经持续一整年。作为美术馆下半年最重要的展览,“见所未见”历时3个月,亦是“三年展展三年”的收官之作。
  展览由英国伯明翰艺术与设计学院的姜节泓教授和IKON美术馆馆长乔纳森·沃金斯共同策划。据悉,策展人将邀请国内外24个国家或地区,共75名(组)艺术家到广州展示他们对“见所未见”这个主题的想象,其中不乏国际知名艺术家,如20世纪最为著名的先锋派大师美国音乐家约翰·凯奇,2010年度英国特纳奖获得者苏珊·菲利普斯等。而展览也将在广东美术馆、广州大剧院、正佳广场等多处空间向观众呈现当代艺术。
  “通过‘启动展’提出问题、‘项目展’针对这些问题深化为个案研究,而‘主题展’则是对此前所有研究做出总体归纳。”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时,广东美术馆馆长、本届广州三年展总策划罗一平再次解释这持续一整年的艺术项目,并透露,接下来的第五届广州三年展将顺延一年举办。但他否认涉及政策或经费问题。
  “这是我作为策划、作为广东美术馆馆长、作为一位学者,针对当代艺术提出的我自己的观念和展览呈现,合情合理。”他强调。
  我是冲着广州三年展而来
  13天后,年度大戏即将上演,而“剧本”方案早在3年前形成。
  “我第一次向广东美术馆递交这个三年展计划的时候,罗一平馆长还没有到任。”主题展策展人姜节泓告诉羊城晚报记者。早在2009年11月,姜节泓就把自己这份策展方案提交到广东美术馆。“当时还没有中文名字,只有英文名字叫做‘the Unseen’,就是没见过的东西。中文名字其实是2010年之后才想出来的,原来叫做‘未见之事’,但这在中文语境里面不响亮。后来才有‘见所未见’这个名字。”
  然而,当时的广东美术馆馆长换届在即,方案也就没有得到馆方反响。半年后的2010年4月,罗一平到任广东美术馆。于是,姜节泓再次带着方案找上新馆长。“我一直很坚持,特别想做这个展览,况且已经递交给广东美术馆了。可能是在英国养成了倔脾气,既然投了这个就认死理。”姜节泓笑道。
  “在我到任后,面临的第一个大问题就是下一届的三年展项目”,罗一平称,“馆里没有任何人把之前的方案转交给我。”然而,接到来自英国伯明翰电话后,罗一平在眼前的好几份策划文稿中相中“见所未见”。“在启动展-项目展-主题展思路确定下来后,我们选择了最能回应问题的方案作为主题展项目,恰恰见与未见是三年展需要延伸的话题。”他说。
  2011年6月,在新产生的第四届三年展项目策划中,姜节泓原来的三年展方案作为主题展部分被选用。
  然而,姜节泓表示,“见所未见”并没有迎合这次三年展的整体构架。他认为,自己之所以做这样一个计划是基于个人的学术和策展的研究,出于对中国重要的三年展‘广三’的尊重,并非为了某一任馆长、某一个人。
  然而,姜节泓毫不掩饰当时自己对广州三年展项目的向往。“我是冲着广州三年展而来”。谈及往届的广州三年展,他这样说:“前三届的广州三年展都让我特别尊敬,当然我在学术上也保留自己的看法。比如第一届是回顾性的,如果做中国当代艺术回顾性的、史学性的分析和策展的话,巫鸿老师当然是最好的选择;第二届是做地域性的文化研究,侯瀚如、小汉斯这种搭档是很完美的;第三届引起了不少的争议,但是策展人都是我非常尊敬的朋友和老师。”
  姜节泓在上一届广州三年展结束后不久,就迫不及待地、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的计划投给了广东美术馆。
  让艺术跟生活肉搏
  “见所未见”,一个看似玄妙的词语。但在姜节泓看来,这个题目却不需要解读。“我们只是在探讨一个看得见看不见、可见不可见的问题、可知不可知的问题。这个是大俗、特别俗的一个标题。”但他继而补充,“同时它又可以挖掘到很多在哲学语境里面、甚至在神学语境里面都有很多的意味。”
  据他介绍,整个策展和艺术实践采取了以视觉先行、以实践先行的模式。“当代艺术的作品不会设置标准答案,而是提出问题启发观众。”姜节泓强调,“艺术创造力不仅仅在于艺术家、策展人或机构,也在于观众。”
  姜节泓期望展览不仅仅能表述艺术家眼中的“见所未见”,更邀请观众参与其中。“这里强调创造力,不仅仅是艺术家的,还有观众的。”在展览中,他设置了一个信封,里面藏有一个由艺术家编织的故事,但观众也可以在互动中激发自己的现象力。“我觉得,当代艺术不能说懂了还是没懂,只能说经验或是没有经验。在用不同的方式思考,并得到经验后,艺术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正佳广场计划是本次主题展中一个引人注目的项目。在市民熟悉的大型商场里,在这样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公共空间,视觉狂欢式的购物环境中,把作品潜藏在每一个角落,成为日常的一部分,让“公共艺术完全是跟生活肉搏,短兵相接”。
  合作契机在于广场七楼正佳美术馆的筹建。由于施工进度问题,美术馆无法与主题展同步开放,但这却让姜节泓一试多年来“艺术与公共空间”的设想,从而剔除美术馆中艺术“占领空间”的特权。为此,他们“干脆做绝了,索性模糊了艺术和生活的边界”,姜节泓和艺术家们甚至不会在意作品被不被认知为“艺术”,他说,“我觉得这是主题展中最独有先锋意识的一个部分。”
  虽然,这与他个人的实践出身不无关系,而事实上,这更和姜节泓所向往的三年展有关。“你去看前几届的这些人,他们大都不是实践、或学实践出身的,我在想我做的话肯定会有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从实践出发,从另一个角度策划展览,我们可以做得特别自信;更重要的是,可以让视觉先行,回归到视觉艺术创造力的核心”
  由此,姜节泓承认自己在潜意识里有“去理论化”的倾向:“这个题目出发点,还是把这个展览做得更加朴素,让大家都能明白,而不是特别理论化。”
  “水土不服”的国外策展人
  广州三年展主题展览“见所未见”还未开幕,策展人姜节泓已经见了很多他所未见的。纵然在潜意识中“去理论化”,努力让展览接上地气,但几乎每年才到中国一次的姜节泓难以与中国的艺术生态“对上嘴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在广州的经历,对我来说是一次非常好的性格上的磨炼。”
  为了筹备主题展,姜节泓先后到过多个国家和地区,做了不少策展研究,与当地的艺术家接触交流。比如在越南的3天,他总共与19位艺术家见面,平均一天6位。在他看来,策展不是张罗,展览不是简单地找几个艺术家的哥们儿就能凑合出来的事儿。
  谈及自己的方案,他开始发现有时候认真工作反而得罪人。“幸好我是外来的和尚,我不在这里工作、生活,大家会体谅我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然而,随着主题展的推进,姜节泓开始了解国内业界生态的“情况”。“我现在有一点知道了,就是说特别明显的错误不会犯,但是小错误还是会犯的,因为我又没有天天跟他们一起喝酒。”
  平时远在英国的他,开始特别珍惜这些熬夜硬撑到三四点喝酒的机会,“我觉得这是学习的机会,他们平时说的一些话题,我根本听不到的。但是他们天天在一块儿,背后的交流,相关话题的探讨是很深入的。”从中,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优势,“能够用一个不一样的眼光去看他们,包括对艺术家的探讨,等等。”
  “我们的认知太有限了,但人都变得越来越骄傲”,姜节泓一语双关。回顾起整个策展过程,他坦言还有不少遗憾。由于缺乏作品制作费,就有一位日本艺术家无法来华参展。“如果不是展览条件所限,这次参展艺术家将会超过100人,而不是现在的70来人。”
  在这次展览中,他借来了一套1860年拍的照片,里面照的是广州旧街景,而这些街景现在都找不到了。“这也是‘未见’”,望着玻璃窗外华灯璀璨的广州城,他说道,“因为中国城市化的进程太快了,是革命性的。所以旧的景象在逐渐消失。中国时刻都在变,从而造成中国文化缺乏一种延续性。”
  在英国的课堂上,姜节泓时常和学生分享一个经历。一天傍晚,他在苏黎世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吃饭,餐厅里悬挂着一幅落款1782年的铜版画。饭毕,他走出小店,眼前瞥见的景象令他至今难忘。那出门的街景,就和刚才饭店里铜版画所画一模一样。“在中国,怎么可能还有和1782年一样的景象?而这在欧洲比比皆是。这让我反思,如此剧烈的变化会让人在视觉上有所触动,让我们觉得是生活在一个断续的空间中,好像是另外一个现实。”
  姜节泓并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有怀旧情怀的人。当想起第一次和广东美术馆的接触和合作,他面部的表情都会前所未有地放松。那是2005年,他应邀到了延安,发了一篇文章。饭桌上他和美术馆的人聊得起劲,丝毫不理会面前那些“不怎么好吃”的食物。
  “抽烟抽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况。说得兴起,他双手高举过头,在空中比划着烟雾弥漫的现场。“我当时觉得一个中国的美术馆,可以把事情做得这么有热情,真好!”
  (实习生祁麟对本文亦有贡献) 

来源: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