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第四届广州三年展(以下简称“广三展”)分为启动展、项目展、主题展三个部分。继启动展与一系列的项目展成功举办后,以“见所未见”为题的主题展作为广三展的重头戏将于2012年9月28日和29日分别在广东美术馆、正佳广场和广州大剧院开幕。本次展览主策展人的英国伯明翰艺术与设计学院姜节泓教授,首次接受媒体采访,对主题展的策展理念、特点与所强调的问题进行了详细的阐述。那么,到底什么是“见所未见”?它是否会成为广三展又一次的成功与佳话?它将如何与观众展开一次有效的交流与互动?这位自称喜欢捣乱的策展人,将为我们对广三展作出预告式的说明。
广州三年展主题展“见所未见”主策展人姜节泓
不需任何解释的“见所未见”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本届广三展的主题为“见所未见”,能否解释其中的含义?以此作为主题的缘由又是什么?
姜节泓:这个主题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不需要解释,“见所未见”需要解释吗?不需要。它不像各种“主义”式的专业词汇需要进行解释。哪怕是一个不识字的人观看这个展览也不需要解释,谁都懂。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想象力,我认为这个展览最迷人之处便在于调动每个人的想象力。
现在很多展览都带有一些理论性标签,这些标签在知识界或许会引起很多探讨和争论,但在一般观众中却难以引起共鸣。一个展览、一件艺术创作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呈现,但是我一直在怀疑我们有没有充分的理由要求观众具有足够的理论装备观来看这些展览与艺术创作。所以这次展览我不选择理论先行,决定另辟蹊径进行艺术实践和探讨。这条路径便是以“实践”作为一个先行者,或者以“视觉的想象”作为一个主要动力。这样的话先考虑解决的是展览问题,而不是理论问题。“见所未见”便是如此。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本次展览有两位策展人,您是如何与另外一位策展人乔纳森·沃金斯达成共识确认这个主题的,过程中会否有摩擦?
姜节泓:我与乔纳森的合作一直非常有默契。作为本次展览的主策展人,我首先是成立展览方案与话题后才寻找合作伙伴,我发现乔纳森同样关注这个话题,于是我选择邀请他的加入。所以在我们的合作过程中没有特别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
特别“不中国”:以全球化视野摒弃理论先行,强调实践与视觉想象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您是否认为广州三年展的质量与影响力正在逐届下降?作为主策展人,你是否感到不一样的压力?
姜节泓:有吗?那大概是因为我的这个展览还没有开幕吧(笑)。至于压力当然有,比如资金捉襟见肘;也遇到各样的难处甚至磨难,这可能不是某一个部门的原因,而是学术热情和理想的问题。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本次主题展与此前的启动展、项目展有什么联系和区别?与前三届广三展相比,它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姜节泓:对于启动展和项目展我个人持保留意见。我这个方案在2009年便已经确立,所以从前后关系看,是先有这个主题展,才有启动展与项目展。至于启动展、项目展和主题展的结构,罗一平馆长有他的阐释方式。我只是尽可能地通过策展研究和实践来实现我们这个“见所未见”的主题展。
至于本次主题展的最大特点,我设立这个展览的原因就是为了表达和前三届广三展不一样的探讨逻辑。第一届广三展(“重新解读:中国实验艺术十年1990—2000”)是做中国的,属于回顾性、历史性的展览;第二届(“别样:一个特殊的现代实验空间”)是做珠江三角洲的,对地区性文化进行探讨。如果说第一届更加注重国内,第二届则更注重区域;第三届(“与后殖民说再见”)是一个全球性展览,但探讨的同样是文化的区域性问题,因为“后殖民”不是一个全球化问题。而第四届广三展的主题展,一方面,它强调以实践先行、视觉想象为主;另一方面,它具有全球化的特性,它不仅适用于中国,在其他国家一样通行,或者说它特别“不中国”。它既不同于第一届做中国当代艺术,也不同于第二届做区域性文化,更不同于第三届做十分理论性的探讨。所以与前三界广三展相比,本次展览特别不像是一个关注某个地域、关注中国或是关注某个时间段的题目。在很久以前,就有关于“未见”的创作,在很远的将来,依然会有关于“未见”的创作,所以“未见”并不受空间、时间的限制,这是本次展览最重要的意义。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本次展览强调全球化与实践先行,这同样是选择参展艺术家与其作品的标准吗?
姜节泓:对。因为有的艺术家注重实践,有的艺术家是注重观念的。对于艺术家的选择与其作品的呈现,都是经过反复筛选的。本次展览规模不算大,但在策展研究方面、在艺术家呈现方面一定非常好。这一届会有非常多的国际重要的艺术家参加。
比如说有意大利艺术家居斯帕·皮诺内(Giuseppe
Penone),他也是今年卡塞尔文献展的参展艺术家;以及苏格兰声音装置艺术家的苏珊·菲利普斯(Susan
Philipsz),是2010年特纳奖获得者。本次展览还有科学家,比如说美国的豪若德·艾杰腾(Harold
Edgerton),他是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第一个发明如何捕捉慢镜头技术的科学家。比如,他用科学仪器捕捉到子弹在空中飞行的状态,这就是一种“未见”,所以我觉得“未见”不仅间是跨时空、跨时间、跨地域,它同样是跨媒介、跨学科的。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除以上特点外,展览作品及展示方面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姜节泓:
我这次借来了一套广州1860年拍的照片,这是全世界最早的关于广州的影像,我坚持借原件过来,全世界只有一张。里面照的是广州的旧街景,这些街景现在都找不到了。这也是“未见”。因为中国城市化的进程太快了,是革命性的。所以旧的景象在逐渐消失,也有可能,突然哪一天,这个美术馆也没了,完全变成了另一个形态。中国时刻都在变,从而造成中国文化缺乏一种延续性。
展示作品其实有很多的局限。比如说我们借到马列维奇的作品;借到十七世纪穆丽罗的一张油画,画的是耶稣把水变成酒的神迹,在这里,关于“未见”的概念有两层:一层是神迹的“未见”,一层是耶稣的“未见”——画耶稣的人都没有见过耶稣。可惜因为美术馆的硬件条件不足没有办法展出。
艺术交流无关“懂”与“不懂” ,观者的误读也是互动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 “未见”强调与观众的互动,但众多看过三年展的人都称“看不懂”,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姜节泓:我们所强调的互动,并不是让观者看懂,因为艺术不能说懂与不懂。“懂”是什么意思?是说你告诉我一句话,我听明白了,我明白的这个意思是与你想要传达给我的意思是一样的、相交的,这叫“懂”。艺术只能说发生过没有,经验过没有,即经验到了、看到了、听到了、闻到了。我们的身体有这样的经验,然后产生了一种认知。
误读在我看来也是一种互动,在艺术交流里是成立的。观者的认知完全可以与艺术家的认知不一样。所以有意思的地方是,
“未见”是关于艺术家本身的创造力,也关于观众自己的创造力。
本次展览中有一件作品是隋建国做的,他用16毫米厚的钢板焊了一个箱子(作品名为《一立方米绝对黑暗》),是一个完全密封的、已经封死的箱子。他说那里面是黑暗,你信吗?这里面可能隐藏着一个最深的秘密,你信不信?但因为箱子已经被封死,怎么知道里边没有东西?如果给它打一束光,让它有尊严,观者在这件极简的作品面前,会有什么样的思考呢?所以,观众可以有自己的想像与创造,但观众的想像不代表艺术家的想像。
很多展览中,在作品旁边都有贴上文字标签,对作品进行解释,试图传达艺术家的理念以及帮助观众理解。但我一直很怀疑这种标签的功用,它们当然可以成为一种解释,同时也是一种限制。我更希望完全让观众自己来感受,鼓励经验,理解,想像甚至误读。我们这次的主题展除了美术馆的传统展览空间以及广州大剧院的表演空间之外,还有正佳广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公共空间,一个视觉狂欢式的购物环境。这次,我们在正佳广场的“展览”不会有任何的标牌说明,所有的作品成为日常的一部分“潜伏”于现实当中——生活本当照常继续。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这次展览会出现一些有争议性的作品以此引起注意吗?如启动展的装置艺术《狗屎香》。
姜节泓:好像没有,我们都是良民(笑)。对于启动展及项目展,正如前面所提我保留意见,但对于那件作品,我只能说它不可能参加我所策划的展览。当代艺术当然要有先锋精神,但不是玩出位。后者只能反映制作者在创造力上的无能,与艺术无关,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再次探讨了。
作者:邓小芳 来源:雅昌艺术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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