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第三届广州三年展系列讲座之一——归程与迷途:后殖民之后的观察与预感
主讲:高士明(本届三年展策展人之一)
时间:2008年8月23日(星期六)
下午三时
地点:广东美术馆多功能厅
当奥德修斯回到伊萨卡岛,当他醒来,没有人辨认出他的身份,他也认不出自己的家乡。雅典娜不得不现身,向她保证这就是他的伊萨卡。
后殖民主义批评的宗师爱德华·萨义德把自己的文化背景描述为一连串无法恢复的错置和流离失所,他始终处在两种文化之间。在他生前,曾多次提到回归。他说:对我来说,真正的回归是悬而未决的。的确,后殖民的重要主题就是离散和回归。这是一种寻根的焦虑,回归的焦虑。
在阿历克斯·哈利的小说《根》中,主人公追寻祖先之根,最终回到遥远的非洲村落,却得不到同族的认同。《根》是一部被西方权力话语与殖民历史扭曲了的现代版的《奥德赛》……。
而在今天,《根》的故事被现实演绎为一幕喜剧。1999年到2001年,《指环王》系列拍摄完成,其中许多重要镜头是在新西兰拍摄的,这部电影深刻影响了新西兰以及新西兰作为一个国家对自身的认识。《指环王》电影公映后,新西兰整个国家开始“角色扮演”(Cosplay),从航空公司的广告到旅游手册,一切都成为《指环王》的现实延伸。在最新的旅游地图上,许多做过《指环王》外景基地的新西兰小镇按照电影内的情节重新自我命名,而在独立后的去殖民时代,这些地点刚刚恢复了曾经的土著命名。
这个《指环王》版的新西兰故事提示了“后殖民之后”的两种现实:其一,我们正处在一个现实模仿虚构的时代,今天的“殖民”不只发生在不同种族与文化之间,而是体现为媒体向现实的殖民,虚拟世界向实在世界的殖民。其二,这个故事显示出,在后殖民之后,所谓的文化身份是多么脆弱。
策展人弗朗西斯科·波纳米(Francesco
Bonami)在去年11月广州三年展的论坛中提到:爱德华·萨义德的东方学已经接近了生命周期的尾声。今天,“东方”作为已经被改变的东方再次出现,并且成为了东方人自己的新发明。的确,从《根》到《指环王》,我们发现,在日常生活的层面上,后殖民的社会征兆已经改变,曾经的“后殖民主体”正在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新的当代文化(哪怕这种建立是以一种“自我他者化”作为基础),那是介乎全球资本、公共文化、大众媒体与艺术实验之间的一种混合创造。
在后殖民之后,历史在未来中。只要摆脱了“根”的形而上学情念(metaphysical
pathos),我们就不在乎自己曾经是谁,只关心我们将会是谁?在后殖民之后,不再有回归的焦虑,因为生存已经在多个界面展开,我们无从回归也无需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