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何多苓: 绘画只为喜欢《雅昌艺术网》
录入时间: 2013-06-20
“士者如斯——何多苓油画个展”广州站海报
“当代的忧思——士者如斯 何多苓油画个展” 广东站现场
(雅昌艺术网讯 郁婷)编者按:他自诩“匠人”,说“绘画对我而言就是一门手艺”。作为“伤痕艺术”和“乡土写实主义”的领军人物之一,在这个观念艺术成为主导形式的现当代背景下,多年来,他一直以一种自我空泛的情绪固执游离在世界当代艺术语境之外,他的艺术方向仿佛自初始就不是走向外在世界的现实记录,而是朝向自己的内心走去。他说:“我也关心社会生活,关心政治民生,但我的作品完全是游离于这些因素之外的。绘画对我来说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它们呈现的是一个属于我的世界,好像脱焦,却很真实。”2013年6月18日~6月30日,广东美术馆举办“当代的忧思——‘士者’如斯·何多苓油画个展”,当中展出的油画及素描作品共55件,皆是何多苓老师近年的作品,其中更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作品是此前并未在任何展览前展出过的。这批作品呈现出他对于绘画技艺的迷恋和中国式文人意识、士夫文化的审美认知;他说这批作品中的《杂花写生》系列是他为自己日常生活所“写”的日记。
80年代“伤痕艺术,乡土写实主义”领军人物何多苓老师
士者之格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何老师好!首先非常感激您百忙之中抽时间接受雅昌艺术网的采访。那么在采访的之前,想先请您为我们简单介绍一下您这次在广东美术馆举办的个展“当代的忧思——士者如斯”的概况,好吗?
何多苓:谢谢。首先这次的这个展览是前两次的这个展览的一个延续。第一次是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第二次是在上海的上海美术馆,现在是第三站,选在广东,都是同一个名字“士者如斯”。但是展出的作品稍微有点区别,第一站在北京,那次的规模比较大,因为北京那边收藏我作品的朋友比较多,于是就地借了很多画作,再加上中国美术馆自己的馆藏,展品数量上就已经有很大的优势。而在上海美术馆的那次展览也是就地问上海的许多收藏界的朋友借出了很多画作。这次在广东这边儿呢,收藏我作品的朋友比较少,这也是这次展览作品数量不多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是这次展出来的作品主要都是近几年的新作,整个面貌上来讲还是比较新的,不比前两次是有点回顾的味道。我还是觉得挺有意义的,同一个主题,可是展览的内容不断的更新,这在某个程度上也是一种发展。所以我自己对于这个展览还是非常满意的。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是的,刚刚在展厅里有看了一下。确实有相当一部分作品都是之前没有见过的。特别《杂花写生》那个系列,好像也是您近两年的作品,最早曝光似乎还是在微博上。
何多苓:是的,是近两年的,2011年开始的。(笑)当中有一些我是画完之后随性就发到微博上去了。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那么回到展览的主题,“士者如斯”,中国传统的“士夫”精神,除了渗透文人的儒思和行处方式,其实或多或少都有点卫道主义精神的存在。那么您自己是如何定义这个“士者”的;而对于用“士者如斯”作为您个展的主题,您又是如何理解的?
何多苓:这个主题其实是第一次展览的时候,投资方提出来的。我自己一开始是不太赞成这个概念的,甚至还有过争论。但是,他们后来把它延伸解释成一种文人精神,一种独立的人格体现。那么这个阐述的话,我想想还是可以接受的。我是这么想的,这个所谓的“士大夫阶层”吧,其实现在在中国是已经不存在了。而“士大夫阶层”所提倡和具备的那种文人精神,独立人格,包括士可杀不可辱等等的这些思想,在如今这个人格异化的消费时代基本已经丧失了。很多文人甚至成为权势和财富的附庸,这一点上我本人以为是一个已经存在的,并且挺严重的问题的。那么在我自己来说呢,“士者”可能更多意味着一种独立思考,独立创作的状态。不去依赖权势,标榜头衔,跟潮流、市场、形式化等等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才更便于自己可以独立的思索。当然这种独立永远都是相对的,在我们这个社会领域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独立。当时我相信只要有这个心,有这种自洁自净的精神,也就肯定不会偏差太远。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其实在您的文字上,绘画中还是可以感知到,您的骨子里那张挺文人化的意识存在的。
何多苓:你说的对,我自己认为是有的。我自己很喜欢古代一些文人,比如陶渊明,苏东坡等等。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都是挺潇洒的的隐士啊。
何多苓:其实中国古代的文人大都是亦隐亦官的,一半江湖一半庙堂,来往于这二者之间。有些仕而后退隐,有些隐是为了出仕。不过我自己倒真是不愿意出去做任何事情,这点上我和陶渊明像。我只想画好自己的画,因为这是我觉得自己唯一能做好的事情,而画画也早已经成为我的一种习惯,就像陶渊明种菊。当然我跟他们有区别的,我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跟大家一样在生活,也希望自己过得相对好一点,至少是不要为金钱所累就是了,在这个社会中也能有一点立足之地。但是,这样其实也是保证自己可以更自由也更有时间去创作,适当追求吧,对于生活。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从您刚刚的一席话,我认为中国古代这个“士”的精神在艺术上应该表现为对自由人格的追求和自我精神的建构,引申到当下的社会生活,甚至艺术创作中,就应该是一种清醒的自我批判和自我节制的品质。而这本身其实就是一种自由人格和自我意识的体现。所以“士者如斯”,就是强调这种自由人格和自我意识的存在。
杂花写生之“20130315 ”(上)与“20130313”(下)
绘画只为喜欢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如今的艺术家,艺术市场和画廊以及拍卖行呈现的是一个三边关系,那么想请问老师,您早年在画画的时候,事实上有没有考虑过诸如成名,卖画,市场等等这一类问题的呢?
何多苓:我们这代人,一开始画画的时候其实根本不知道有卖画这回事(笑)。我真正学画画,得是从文革下乡那会儿开始算。那时候哪有什么卖画呀,市场什么的。画画是自己喜欢的事,从来没想过会变成商品。美术市场是后来才出现的,也是后来才知道画是可以卖钱的。某种意义上讲,这其实是个好事情,起码可以养活自己,也不至于搞得自己那么穷(笑),你说对吗?但是是不是以这个东西为追求呢,这就看个人的取向了。反正我自己不是以这个为目的,我首先是迷恋绘画,是想要画“好画”。当然这好跟坏的标准其实是个因人而异的,但是“好画”被人喜欢被人肯定被人买了,这是个好的事情。但如果没有呢?那我也不会以此改变我自己的画法或者方向什么的,我自己是这样固执坚持的。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所以您是迷恋作画本身。
何多苓:对的,我对画反而不是很迷恋,我迷恋的是绘画的过程。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您说到绘画的过程,对于艺术家来说,绘画的过程本事是一件非常个人化的事情。而从您的画面上来说,很明显,您关注的东西相对来讲也是很个人化的。但某一个层面上,艺术是需要放在一个大环境下来考虑和意义的,那么您认为中国现代油画艺术走到今天,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下去会更好呢?这里面其实涉及到一个油画发展的现状问题,那么您对于当前形势下油画发展的现状又有什么看法呢?
何多苓:我觉得现在的绘画环境,整个的艺术生态应该是最好的时代了。相比我们原来那个被政治主导的年代,现在的环境宽松很多,整个的艺术市场也是非常好的。在这样一个环境条件下,对于油画的进一步发展来说应该是很好的。事实上证明也是很好的。而油画艺术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下去,这不是我可以解答的问题。这是个观念艺术占主导形式的时代,有人认为观念就是观念,可以找人做出来画出来,然后就是成功。但是对于有些画家,观念是必须在画面上塑造出来的东西。而我可以做到观念就是我的画本身。至于怎么发展,这其实也是看个体本身。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那么作为一个大环境(我指的是当代油画的大环境)下,您作为一个个体独立的艺术家,您对“当代绘画应该解决的问题”是怎么看的呢?
何多苓:我觉得绘画要解决的问题其实不像科学啊,物理啊等等需要解决的问题那么直接。马克思把艺术称之为上层建筑。什么是上层建筑呢?白了说就是思想层面,意识层面上的东西。实现这种东西的根本,我认为是一个民族的文化素质,文化修养,文化审美的一个整体性的提高。这是个任重道远的事儿。每个艺术家在这个时代都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然后由观众来进行取舍。在这个过程中,观众或有审美上的满足,或有意识上的感触,或有精神上的思索,或者引发了跟当前的一些社会问题的交叉,这样对人的整个精神状态才能有一个升华的作用,我个人觉得艺术的作用也就是在于此了。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这其实就是需要艺术家自我建构一种社会责任感,不管是在画面中,还是在画面之外。然而这有时也会成为某些艺术家标榜当代的借口。
何多苓:所以这就需要艺术家自我意识的清醒跟节制了。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某个角度上讲,我觉得您是相对挺传统的艺术家。比如您的画面透露出来的中国文人气质,比如您的审美追求其实非常具有传统意象。然而美术史也好,油画艺术界也好,您都被定位为“当代油画艺术家”,对于这个定位,您自己是怎样看的,而对于当代艺术您又如何定义的?
何多苓:当代艺术在中国发展了三十年,这个速度其实是很快的。国外走了几百年,中国却飞快的把整个形势走了一遍。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这中间其实是个文化断层的问题,中国的当代艺术一开始其实是把国外的当代艺术直接搬过来的。
何多苓:是,是这样的。所以中间难免有很多粗糙的东西,但是经过时间的筛选,到现在整一个当代艺术的面貌还是比较清晰的。我觉得中国的当代艺术近30年的发展总的来说还是挺健康的,这与中国近30年来的政治和平,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有一定的关系。至于说我是“当代油画艺术家”吧,其实中国当代美术史对于我的评价很少,很多批评家找不到关键词,找不到依托点发挥。识别和解释时,没有惯用词汇,无法归类。但从我自己的角度,我坚持自己的绘画道路。刚刚说过的,我骨子里是很文人气性的,有一些传统文人的东西。所以我的画里面呢,就有一些传统文人的气息,而这种东西放在现在这个当代化的语境下呢,反而是就变得更为当代了。当代性这种东西,其实并不表现在画什么。中国近30年的当代艺术其实一开始是拿来主义的,比如政治波普,就是在中国化的政治背景上直接抄过来的。可是当时的社会政治属于变革时期,政治波普恰好切中了一些社会问题,于是它在当时成为主流是个必然。但是经过了几十年,当代艺术走到今天,在“拿来”的基础上要继续发展下去,就得开始思考一个本土文化的回归和传承的问题,这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也是一个相对健康的社会经济条件下持续发展的条件。至于艺术家呢,可以分成好几类。有一类的艺术家,属于思想性的艺术家。就是刚刚提到的那类艺术家,思想和观念走在前面。而我属于另一类的画家,我重视的是画本身,我提供的是一幅“好画”,而我的思想呢,是通过我的油画语言来达出来的。所以某种意义上讲,我就是个“匠人”,绘画对我来说更像是一门手艺,而我迷恋这门手艺创造思想的过程。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我不知道这么说是否恰当,但我认为,寂寞是您的一种常态。这种常态下,“当代”“市场”“美术史”等等这些于您的关系就好像您的画面那种脱焦的状态——存在着,但总是有点模糊。绘画对于您来说就是一个感知快乐的过程,您绘画,只因为喜欢。
杂花写生系列四屏
“写”出绘画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我记得栗宪庭老师曾经说过,您画面中的伤感很个人化。这种个人化的,类似于古典诗歌的情绪,其实有一种意象化的语言模式的存在。特别您本次的《杂花写生》系列,仿佛是中国古代文人写意花鸟的油画体现。那么这种油画语言下,中国文人画气质的转换和体现的方式,您最初是在那里找到契合点的,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达到这种优美的协调的呢?
何多苓:我在80年代那会儿非常喜欢诗歌,当时看完之后的冲动,不是把它写出来,而是画出来。虽然那时候读的大多数是西方古典主义的诗歌,但我一直都认为,我画面中那种诗歌式的伤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一个情节效应吧。所以我的画面里也一直有一些超现实主义诗歌的表达方式,因素等等。比如那些意象的并置,错位的空间都是很明显呈现在画面里的。这在相当的程度上是使我的画具有诗歌的形式和气质的关键原因之一。但是这一次展出的这批作品跟80年代那会不一样的是意象转移上的区别。80年代那会整一个基调都是荒凉的,苍凉的,悲壮等等带有这些关键词的一个气氛;现在呢,则是朦胧,敏感,惊恐等等这一系列更为私人化也更为细腻的一些字眼。这些词儿,不仅与个人,且与当代,现代都结合得更紧密很多。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所以您的画面中诗歌意象化的存在,是从诗歌开始的。
何多苓:是的,我的画总的来说始终离不了文学性的。但是也许还是应该叫诗意比较恰当些,诗歌某种程度上是具有相对的叙事性的。我的每张画好像都有在讲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不为人所知的一个故事,可是谁又都可以给这些画圆一个故事。就是这样的,欲言又止,可是又各有各知。所以我一直都不愿意去跟观众说我要表达什么(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每个观众都一定可以在画面中找到一种自己的表达的。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这又回到了一个个人化的问题了!那么其实您每一个阶段的绘画一直都以某一个门类的艺术有或多或少的相关线索。早期的《雪雁》,《乌鸦是美丽的》等等,都与文学诗歌有明显直接的关联;之后的《迷楼》,《庭院》系列又似乎与建筑有所相关;然后的《次生林》等等,音乐性又是其相当突出的内质。那么现在的这批作品呢?中国古代文人书法?
何多苓:有,书法有。但其实也不仅仅只是书法。包括中国传统的山水,花鸟等等其实都是有联系的。那些用笔,那些停顿,转折,揄扬顿挫等等其实都是中国传统书画里有的。而中国画还有一个极端,就是不能改,一笔下去,感觉对了就对,感觉不对就是画废了,得扔掉再画一张。我现在追求的也是这样,不要改它,落笔不败,尽量做到这一点。于是通过我自己的技巧,在我的画面上就常常能够出现一些偶然性的,意想不到的东西,这样的神来之笔,是无从复制的,于是也是油画里一个很大的魅力。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您的绘画其实跟中国古达文人作画一样,是即性“写”出来的?
何多苓:可以这么说。你看我这次的《杂花系列》,全部是几个小时一张,速度很快的情况下画出来的。我对着物像,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对它的感觉,当下的情绪表达,记录下来,就像写日记的方式。故而都很随性,很真实,也都非常的抒情。这个和中国古代文人写意山水、花鸟是异曲同工的。
雅昌艺术网华南站:好的,那我们今天的采访到这里差不多了,非常谢谢何老师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接受雅昌艺术网的采访!谢谢您,祝愿您此次展览圆满成功!
何多苓:谢谢你,谢谢雅昌艺术网!
开放时间:每周二至周日9:00-17:00(逢周一闭馆)
每日16:30停止入场
地址: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二沙岛烟雨路38号
咨询电话:020-87351468
预约观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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