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录入时间: 2012-05-11
一天一叶”——蒋悦笔下的世象
2001年，我与蒋悦先后作为优秀人才被引进到广东，他到广东美术馆，我在中山大学。单位不同，其后的经历却几乎相同——都经历了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相同的经历，使我们在许多话题上有了共同点，虽然没有经常接触，但却常有电话往来。我得到广东美术馆的第一张贵宾卡是他给的，进入美术馆邀请函发送名单是他办的，一些重要展览的通知也是他电话告知的。我来美术馆参观，他基本上会陪同，在相互讨论展品的同时，他也会介绍一些有关美术馆管理运行和各部门职能的情况。可以说，我对广东美术馆的亲近是因他而起，对美术馆的认识也因他而生，也许，正是因为他，我现在成为广东美术馆的一员，似乎在偶然中也暗含了必然。
多年的交往，我对蒋悦的认识是：为人低调、谦和，行事谨慎，言谈富有幽默感，而这一点更体现在他的作品上。我一直认为，蒋悦是一位优秀的人物画家，在当今人物画坛上，应处于一线名家的位置。但种种内外机缘所至，他的学术水准与他应达到的社会认知度很不成正比。也许，这与他事事低调、处世不争的人生态度有关，其做人如此，画画也如此，推介自己的艺术也是如此；也许，这也与他自我学术定位也有关。他送过我数本纸头画的画册，这些作品多在各种会议其间利用身边随意拾起的纸头写就，轻松、幽默，很见造型功夫和利用纸头原有图案或文字重新组织画面的功夫，显示出一种熟练驾驭画面的机巧。作品上的简短文字与画面一样让人心动，把生活中的快乐与不快，失意与得意，以及藏潜于图像下的苍桑，均不露痕迹的以轻松幽默的笔调书写出来。但是，过多的这类画册的出版和展示，让许多人在不自觉间把他定位成了一位漫画家，从而忽略了对作品中精到的水墨语言的关注，忽略了对他如何运用这种独到的语言表现自我，呈现社会认知的研究。
今天，蒋悦在广东美术馆举办个展，做为策展人，我从蒋悦一组组画中借用了《一天一叶》之名，给这个展览命名为“一天一叶”。“一天”是时间，“一叶”是万象。佛学认为，世界上物质没有大小，一粒微尘也能弘法普渡众生。传统佛学经典语录中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之说，意为一朵花即含有整个世界，一片叶即代表整个菩提。“菩提”为智慧，每片叶有经脉、有色彩、有形式、有生命。一片叶虽是微小的个体，但叶片上那丝丝缕缕、细细密密的脉络，是众生的毛细血管，是世间的山脉河流，是宏大的宇宙洪荒，是变幻的世间万象，故一叶叶片即是一世界，一叶叶片也是智慧。人如叶一样，可从个体中可以修出百千万的化身。18世纪，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布莱克也写有一首诗，名为《天真的暗示》，其中写有相同的内容：“一棵沙里看出一个世界，一朵野花里一座天堂。”也就是说，从一个卑微的个体生命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物种的生命力，领会了一片叶的真谛，即领会了生命的真谛，领会了世间万象存在与消亡的规律，从而将无限放在掌心，让永恒收藏刹那，获得生命的智慧。
蒋悦的“一叶”，有锤炼水墨艺术语言的执著。蒋悦的水墨语言探索，有些像近代哲学从笛卡尔的“我思”转换为主体性的“我们说”，从康德的《线粹理论批判》转换为“交往的合理性批判”，这种转换在他的作品中表现为，从主题的先验性向语言的先验性转变。他不是从观念优先地位出发来规定自己对现实世界关注的规定，不是用认识论的方法观察世界的个体性主体，而是用语言来把握现实事物，以语言的意味来赋予现实的一个意义。2006年，他分别在在时代美术馆举办了《大戏•蒋悦乙酉水墨展》，在北京画院举办了《呼吸•蒋悦纸上作品展》，在这些作品中，他以丰富的笔墨语言对人物和场景做了多种形式的刻画，仅就线条而言，有粗犷的写意，有精细白描。有理性的硬边线条对刻画物象之果断的肯定，有充满感性情趣的近似元代画家马和之的蚂蝗描，和唐代画家多用的行云流水描，以及在此基础上自我创造的一些描法。这些线条与画面不同场景的现代人物的活动中动组织在一起，在大片的色彩和灰调子的体块中穿插行进，构成了丰富的语言表述文法。如2008年创作的〈大剧〉，中间主体部位线条的反复穿插和由边缘向中心的运动线体，把人生的燥乱与无序、矛盾与冲突的戏剧性场景表述的非常到位，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群体方阵透露出的政治叙事的气场，一则来自新闻报道中的异国政治事件，在此演绎成一种人群涌动的宏大历史场院景。左右两边的人物则以平行线为主体，重在以单纯表现秩序。真实与虚伪，正剧与喜剧，被他用精妙的水墨语言和一种理性对话处理的水墨文法，把人生的大戏铺垫的回肠荡气，充满着强烈的震撼力与节奏感。
蒋悦的“一叶”，有社会学层面的关注。蒋悦用水墨综合的视觉图式展现的艺术世界有着深刻的意味，他是一位善于用水墨方式进行自我表达的艺术家，在其图式呈现中，可以清晰的读到一种深层次的社会关怀和浓厚的人文关怀。这种关怀，使他对社会诸种形态的冲突用独到的艺术语言作了俯瞰与扫视，所呈现的图像，在幽默的表象下蕴含了太多对当今社会各种问题的关注，特别是当今社会诸种形态的冲突的俯瞰与扫视，既有对包罗万象的现代社会种种世象的调侃，也有对政治叙事内核深层面的图像剖析。有许多的作品，在一种幽默灰诣的笔调下，那些男男女女虚虚实实散发出一种极为鲜活的气息，令人在笑过之后留有一丝丝的悲凉。正是因此，他的作品富的一种强烈的纪实色彩——坦率、真诚，带有流年的含蓄，又直面生活与事件本身，故而潜藏着一种内在的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故而。把蒋悦的这类作品称为水墨中的纪实，我认为并不为过。
蒋悦作品中对社会关注的素材主要来自纸媒，广州的纸媒竞争激烈，在全国而言水平较高。本次展览很多作品的题材都来自纸媒上的新闻图片，是当下社会万象触动了他的创作灵感。在创作中，蒋悦吸取了媒体表达新闻的部分手法，比如更强调可读性，更强调新闻事件本身的视觉冲击力。其中有一批大画，参考新闻报道的形式，以锋芒的笔触，直指国内外的主要问题。对这批大画，蒋悦曾说，“这些大画的内容，都来自各种纸质媒体。我收集了某一天某一报纸的全部版面，从中选取那些触动了我的新闻图片。这些图有大事件，有小情境；有血腥暴力，有脉脉温情，有英雄气短，有儿女情长。此时此刻，我更像一个导演，用这些素材在大纸上，编排着一幕幕人间大戏。”在这些作品中，他用成熟的笔墨语言和富有张力的图式，再结合强烈的色彩和大小墨块组合，构成一个强而有力的气场。这个气场不是在赞美一个事物，而在评价一个事物。透过这批作品独特角度的评价，我们可以感受到一个虔诚知识分子对于这个社会的一种良知。
蒋悦的“一叶”，有其人格的自我写照，蒋悦的“一叶”，呈现出一个当代知识分子的社会良知，蒋悦的“一叶”，还有有对故土深切的怀念。2011年，他举办了一个名为《找北》的个展，于其中表述了自己的文化乡愁和文化立场。他的文化乡愁，既有偏重于个人记忆的区域地理图像，也有偏重于公共记忆的历史文化图像，说到底，他的文化乡愁，是一种冥冥之中无法自由选择的精神必然，是一种有别于家乡风格、同时也有别于广东本土风格的独特面貌。它是怀旧的，在时间的坐标上坚韧地连接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它是延伸的，不管经历着多么曲折的起伏与游荡，依然目标鲜明地指向梦寐的前方。哪怕它是一个永远只能无限接近、且永远都无法真正地触手可及的目标，蒋悦也要以最强烈的意志，去追求、去发现、去探讨、去寻找。
“一天一叶”一天一镜象，一叶一世象，如果说“一天”是“经”，那么“一叶”就是“纬”，蒋悦笔下由“经纬”构成的世象，可以掂出一种人性的力量，一种个体本身的人文关怀，一种对当下的忧虑与责任。他通过调侃诙谐的画作，关注和表现苦难，特别是底层草根的命运。作为一个具有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身份的当代艺术家，他怀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用他的水墨作品深刻地反映和关注社会进程显现的是艺术家的视野和人文情怀。
作者：罗一平
广东美术馆馆长，广东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文化部中国现当代艺术研究中心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
开放时间：每周二至周日9：00-17：00（逢周一闭馆）
每日16：30停止入场
地址：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二沙岛烟雨路38号
咨询电话：020-87351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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