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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新纪元(里昂·怀特森)

录入时间: 2007-08-07

建筑社会的缩影
    建筑据说是社会的缩影。若要了解洛杉矶和南加州地区近代富创作意义、有高度想象力、造成广泛影响的建筑特色,非得对衍生这些建筑的社会及文化背景有点了解不可。
    以其人口的多样化和不受约束的个人主义风格而言,洛杉矶可说是美国城市中最美国化的。它从来不是,亦不想成为一个传统的都市  即是那种有一个无可替代的市中心区,及一个在社会和文化面层上由某一阶级占主导的大都会。洛杉矶基本上由一批较小规模的城市和郊区组成,自从加州由墨西哥并入美国领土之后,在这段一百五十年历史中,洛杉矶逐渐演变成一个栉比鳞次、无规则地发展的地区。
    美国人口普查局所称的大洛杉矶,包含了六个县内的一百八十六个城市。这六个县分别是:洛杉矶、橙郡、里旨赛德、圣贝纳诺、因皮里尔和文图拉。大洛杉矶占地九万九千平方公里,人口共一千六百万,是世界第十一大经济体,洛杉矶市本身是大洛杉矶的最大城市,有三百五十万人口。著名的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在一篇名为《小·中·大·加大》的文章中这样说:“如果即将有一个新城市化运动,它不以井然有序、无所不包这两个梦想为主调;它所呈现的将是飘忽不定,难以预测……亟待于重新注入新的心理空间。”他行文之时,脑海中必定正想着洛杉矶。
    库哈斯的新城市运动预示出民主必胜,而这种民主风潮流是由消费者带动的,它偏好流动与不定型,强调活力而非任何固定的地域感。洛杉矶的经济正是流动性高的全球经济,急速的科技发展,需要敏捷的市场回应。这是一种特别的大都会文化,岁月鎏金,人和机构随城市变迁而成熟成长,时刻警觉变幻才是永恒。所以上述的建筑风格,最适合洛杉矶不过了。
    洛杉矶的特性,令人联想起一种大都市剧场,它呈现的是一系列无定向风现象:多样不同的事物在同一时间内纷呈,它们不再是连串相关事物,令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是个充满活力的环境,跳过阻隔的墙,或挪开它,甚至打碎它,来表达墙内墙外相反力量的角力。本次展览展出的是弗兰克·盖瑞和四个建筑事务所的作品,其四个建筑事务所包括:弗雷德里克·费希尔、科宁·埃森伯格、埃里奇·欧文·莫斯和由汤姆·梅恩和迈克尔·罗通迪组成的莫尔福西斯建筑事务所。明白了洛杉矶的文化与社会背景,观众会理解为何洛杉矶是那么多前卫建筑的源头,而弗兰克·盖瑞和上述建筑事务所的建筑师,正是前卫建筑界的代表人物。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由盖瑞率先发展出来的城市风格多元意念,得上述建筑师发扬光大,盖瑞的原创设计词汇,举世赞赏,在全球范围受到模仿。
    盖瑞解释:“我的工作是要表达一个由连串多元而互不相干面貌组成的城市,从这些面貌中,我找到了某些美德与价值。”明白到洛杉矶生活总是充满动感,它的建筑很难达到和平年代或社会所具备的永恒或圆满感,这正是盖瑞最具洞察力之处,亦发人深省。

以丰富想象力更新城市面貌
    在市内层层形态和意念互不相干,根植于生气勃勃但无甚价值的地方平民主义的作品中,你会发现盖瑞与许多年轻建筑师对洛杉矶建筑发挥了最大影响力。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出位的未来主义色彩建筑“古吉式”咖啡店如“船”和“诺姆”,还有人见人爱的流行符号如快餐海鲜档“卷尾狗”等,集中体现了这种洛杉矶平民主义,它是想象力丰富的设计师用创意手法更新城市面貌的源泉,始作俑者正是盖瑞。他以直觉和高度的艺术手法,率先把这种地方传统转变为正式的建筑语言,在这个过程中,他孕育出一种大众化美学,成了洛杉矶在全世界的注册商标。洛杉矶大众化美学的主调是:将以前被人普遍认为粗糙而难登大雅之堂的工业用及平庸的建材如钢丝链环和波纹形马口铁,引入正规的建筑中;给一系列已失去原来价值及风格的民居、商用及工业用建筑物重新构想出新的用途。这种方法在翻天覆地的重构当下的同时,亦不失对过去的尊重;解构大众熟悉的轮廓,从固有的社会与美学之间的关系释出新的能量,赋予新的意义。五位建筑师根据个人特殊天分和兴趣,在作品中对上述三大主题进行探讨,发展出既具有高度个性,同时又互相融合的风格来。
    弗雷德里克·费希尔最擅长以简单、细致而常显优雅的手法,别具艺术眼光地解构空间,他用平凡不过的物料作建筑语言,例如无修饰的混凝土地板、石膏灰胶纸夹板和自然木。他把建筑尽量简化,空间宽广有如村舍,真是如诗如画。科宁·埃森伯格则与费希尔成强烈对照,他在设计屋苑和各类社区及教育设施时,造出活力与韧力效果。埃里奇·欧文·莫斯在卡尔弗城翻新连串过时的工作坊与货仓时,设计出一套非常个人化的建筑语言。莫尔福西斯的建筑师以惊人的想象力,在连串工程中由私人房屋到公共建筑,精心炮制解构及二度创造建筑物与人和社会的正式关系。这次展览的目的是展示上述建筑师多年来的风格发展,由最初的手稿图到完成的建筑物,逐一展现他们如何发展出自己独特的美学概念。洛杉矶的特色是零散而不完整,这个城市的创意能量,只在边缘而非主流建筑中找到,毫不为奇。这次的展品尤其凸显这个特色。不过,在洛杉矶处于边缘并不等于人微言轻,相反,这是一种边缘者才重要的文化氛围。洛杉矶的特色是谁也不会着意成为中心,它的建筑风格一如它的生活,常常由忙于做无关痛痒的事,但却天才横溢的人来创造。
    查尔斯和雷·埃姆斯昆仲由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直至整个六十年代的作品就是著名的例子。他们在帕西菲克帕利罗斯的“埃姆斯屋”(图一)创造了后来被人称之为“高科技”的朴实无华富阳刚味的风格。虽然“埃姆斯屋”启发了许多国家的设计师,但在本土并未在任何时段流行,只被列入“个案研究屋”之例。前卫建筑常被边缘化,原因之一是洛杉矶基本上是个文化保守城市。除了市内相对地稀少的房屋和一些建筑物是由前卫建筑师  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法兰克·劳埃德·怀特到今天的弗兰克·盖瑞设计之外,一代又一代不断地涌现的创意建筑,在视觉上对洛杉矶几乎无甚影响。今天,一如既往,这里大部分的新建私人房屋都是依照传统模式建成:由西班牙殖民时代式到退化版都铎式;大部分新的地方办公大楼则倾向枯燥无味兼走样的现代主义或后现代主义风格,类似的建筑物在世界各大城市随处可见。
    然而,洛杉矶历史上是开明的城市,过去和现在都有一批大胆创新的顾客,放手让设计师去实验和创新。一直以来洛杉矶顾客愿意给那些不肯走传统老路的天才机会。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法兰克·劳埃德·怀特有知音顾客艾琳·巴斯达尔;三十年代洛弗尔斯获现代派先锋鲁道夫·申德勒和理查德·诺伊特拉委托设计具地标意义的居所。在四十和五十年代,杂志出版商约翰·恩特萨促成了“个案研究屋”计划,最近发展商弗里德里克·史密斯给埃里奇·欧文·莫斯机会发挥他的大胆意念。法兰克·劳埃德·怀特二十年代在好莱坞设计的屋苑灵感来自玛雅建筑;约翰·劳特纳在好莱坞山建的“光化层大宅”当时在洛杉矶和全美,都是鹤立鸡群的建筑物。这些建筑,同盖瑞自己改装自住的房子(图二)一样著名,成为洛杉矶精华建筑的标签。

洛杉矶顾客头脑开放
    顾客愿意试新,予洛杉矶较有想象力的建筑师许多黄金机会。埃里奇·欧文·莫斯说:“你在其他地方绝不会有同样的创作自由。”连一些洛杉矶以外的设计师也受惠于这种开放风气。阿尔伯克基的知名建筑师安托万·普里多克说:“我宁愿在洛杉矶工作也不在波士顿或纽约工作。这里的生活方式多姿多彩,客户出奇地头脑开放,因而给设计师有充分的余地去表达自己,没有让一班审美眼光古板老土的人指指点点,绑手绑脚。”流行杂志《大都会之家》一位作者这样写道:“你毋须是洛杉矶人亦会相信目前洛杉矶可能比任何其他美国城市有更多的建筑式样。洛杉矶不单只以建筑设计业的巨型市场而扬名,它已经是全球化了。”
    事实上,盖瑞一些最佳作品是在欧洲完成的,当中包括毕尔巴鄂古根海姆美术馆(图三),为维特拉公司在德国和瑞士设计的两个中心(图四)。莫尔福西斯建筑事务所在奥地利完成了令人注目的海普·阿尔卑一亚德里亚中心的第一阶段设计;弗雷德里克·费希尔设计了柏林画廊(图五)。莫尔福西斯的两位设计师和埃里奇·欧文·莫斯应邀到欧洲和亚洲参加比赛。他们的事业起步于洛杉矶,全赖愿意尝试新意念的客户的支持。近年前卫建筑师的边缘处境稍有改善,盖瑞所建的迪士尼音乐厅(图六)、理查德·梅恩设计的耗资十亿美元的盖蒂中心、西班牙建筑师拉斐尔·莫内奥设计的市中心新天主教堂和矶崎新设计的耀眼的当代艺术博物馆便是例子。雷姆·库哈斯最近被选中替洛杉矶美术馆设计一所新的综合大楼。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南加州人口急遽增加,区内受战争刺激的经济呈跳跃式增长,郊区似乎无尽头地伸延。这些由圣费尔南多谷伸展到圣地牙哥的新郊区,通常是“卧房社区”,既无身份,亦无真正的地方感。急速膨胀的人口见缝插针,入侵洛杉矶每一寸在太平洋与山脉之间的可用土地,不管洛杉矶区原先有多少的内聚力,都给淡化得无影无踪。
    结果南加州集中了人们对后城市大都会及周边无规则发展郊区喜与恶的东西。它是八爪鱼式的都会混杂模式,誉之者称为“多中心城市”,贬之者称为“寻找中心的众多郊区”。无论怎样称呼,洛杉矶的社区生活仍然贫乏不堪,市立公园和广场等公共地方通常丑陋而无人理会;社会与种族分群而居的情形很普遍。
    在二十世纪八十和九十年代,洛杉矶与美国其他城市开始逐步突破其郊区模式,在郊区长大的年轻一代开始积极地寻求多元化与富挑战的城市生活。这种变化源于以下几种因素:非核心的单亲家庭的大量增加;许多女性进入职业市场;廉价土地与市民可负担的住屋严重短缺,助长了郊区呈爆炸性扩张。同一时间,技术创新和中美洲及亚洲新移民的大量涌入,令区内全球化经济如虎添翼,促成洛杉矶城市特色全面改变。今天洛杉矶的经济尴尬地横跨第三世界与第一世界产业,这个地方既有低技术、低收入工业如制衣及家具制造,也有高科技的互联网与动画公司;贫与富、多元种族与技术创新共冶一炉,在社会结构上有许多断层。
    建筑师德扬·苏吉奇在他的《百里城》一书中这样写道:“八十年代,这个工业城终于抖掉了其最后一丝的十九世纪的自我痕迹,变身为一个全新的生物物种。移民潮与经济发展使它变得面目全非。创新科技淘汰了传统工业,新兴发展的企业要在更远亦无法预测的地方落脚。”苏吉奇用了一个说服力强的比喻来形容当代洛杉矶这个“新物种”:“试想像一条高压电线周围的力场,在电线所及的任何一点,储满能量,准备放电。九十年代的洛杉矶就是这个样子。”
    城市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充满压迫感,洛杉矶居民要学会与私人空间之外的世界和平共处。一九九二年警方殴打一名非洲裔美国人,被人录影后播出,引发一场暴动。洛杉矶人开始明白,暴徒在拉丁诺博伊尔高地和洛杉矶中南部非裔黑人区墙上的涂鸦,是对白人业主绿茵缭绕的比华利山与贝尔-埃尔区内所竖的“武装回应”告示牌的直接反击。在这段期间,新移民的大量涌至,日益严重的交通堵塞,避无可避的空气污染,使所有洛杉矶人明白他们处于同一城市环境。在一个多种族、多语言城市内,拉丁美洲人、亚洲人与非裔美国人在数目上超过白种人,现在人人都要开始学习如何与邻居和睦相处,求同存异。
    尽管洛杉矶近来的发展有突破纯郊区模式的兆头,它仍是一个极其幽僻的城市。单亲家庭房屋与庄园尤其丰富与多样化,一系列空间广阔的住宅和花园,令纽约人、伦敦人,或蜗居于东京、北京、香港和新加坡的人艳羡不已。连绵的林荫大道上排列着蹩脚的廉价商店,少数普通而无甚特色的商业或政府建筑物点缀其中,与愉悦的居住环境相映成趣。一位偶然的访客要是没有机会一睹那些隐于市,丰富了区内景致,或点缀于山坡的房屋,很可能就会妄下断语,说洛杉矶有的只是好莱坞带动的神话,其实也不那么繁荣和先进。但事实上,几乎所有在过去百年左右在洛杉矶诞生的有趣建筑物,皆为民居而非政府和商业楼宇。
    私人与公共房屋之间极不成比例,长期以来对洛杉矶的建筑在深度与幅度上有深远影响。盖瑞在市内不同时代的作品形象地说明了这种明显的公私房屋的失衡现象。盖瑞因设计小型住宅计划而声名鹊起,他自己的房子,他在市内的几个公共建筑物,如洛约拉法学院(图七)校园便是小规模建筑。直到最近,他才在家乡赢得一个大型的市府设计计划  在洛杉矶市中心建的迪士尼音乐厅。事实上,所有的建筑师,包括本次展览的建筑师在内,都是在设计私人房屋时从中获取经验,然后才有机会设计任何主要的地方市政或商业建筑物。

赋予旧建筑新生命
    我们不要忘记洛杉矶仍是一个年轻的城市,它的大部分城市发展在最近五十年左右进行。在这片广袤地区内所见的几乎所有建筑物,都是在私人土地上兴建的第一批最早期建筑。然而现在都市发展成熟,可以开发的空地非常有限,建筑师越来越致力于探讨如何设计第二层建筑物及开发第二用途,而毋须恣意拆除这座城市的社会建筑遗产。除了明确但有限的历史文物保护及修复政策之外,最有趣又富想象力的办法包括某种形式的改良再使用计划,给旧的建筑物予新的意义和生命。埃里奇·欧文·莫斯在卡尔弗城边缘把一个破败的前工业区改变为一系列大胆创新、吸引力十足的布局,从而带来了新的用途。科宁·埃森伯格在洛杉矶每日一变的环境下加进新建筑物,又着意预留空间让它继续改变……
    评论家对盖瑞和他的同路人在不同时期的作品标签化,是殊不容易和令人迷惑的工作。有人将他们的建筑冠以“解构主义”、“科技形态主义”、“古典与现代混合式”或有“波普现代主义”称号。盖瑞打了个比喻,将之比作一个“鸡尾酒会”  “每个人不论高矮、男或女、出色还是平庸,往往是十分个人的,但集合起来便构成了精彩的互动。”洛杉矶人的“鸡尾酒会”是不拘一格的,许多不同设计范畴及界外人士参与,彼此合作。建筑师随心所欲地设计家具、灯饰,甚至电影场景,而设计师也创作建筑作品。不同的设计专业人员,包括建筑师与设计师联手制作多媒体活动  由灯光与音响结合的表演,到摇滚乐殿堂,例如盖瑞在西雅图制作的“实验音乐计划”,令人耳目一新。
    盖瑞丰富的灵感始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其时他开始一连串大胆创新制作,这些作品其后证明是极具影响力的。三十多岁之前的盖瑞是位传统的现代主义者,后来受到一批当地及国内画家与雕塑家如理查德·塞拉、埃德·摩西、罗伯特·欧文、埃德·金霍尔茨和克拉斯·奥尔登伯格的影响,开始发生变化。盖瑞对战后现代主义已经过时的建筑语言感到不满,指其只在意于“阶级层次空间及拘泥的规划”,他开始重新思考对建筑行为的整个看法。盖瑞抵制现代主义的讲求正规纯净,把它的美丽外壳炸成碎片,然后把碎片重新建构成洛杉矶活力十足的城市民间风格。他说:“我在早期的作品中,尝试在一个不完美的世界中寻求完美细节。既然不可能完美,我便放弃并开始做这些粗糙与不修饰的创作。”

将建筑视为雕塑
    盖瑞与艺术家的交往使他将建筑视为雕塑的形式,用形状、空间和光线来变魔术,变成新的透视图。他说:“这过程有一种绘画的直接,你感觉像是刚刚才画上去的。如何将意念落实到建筑物上,尤其是一座建筑物如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过程充满乐趣。”
    盖瑞的一个重要作品是为画家龙·戴维斯·马布尔设计工作室,始于一九六八年,一九七二年竣工,这是他首次迈向极具个人风格之路。他故意把屋子设计成倾斜梯形,外包波纹形马口铁皮,这屋子充满了盖瑞的无尽想象力,他回忆道:“戴维斯释放了我的种种创作意念。”
    然而,盖瑞独特风格发展过程的真正分水岭是在一九七七年至一九七八年翻新在圣塔·莫尼卡的自宅(图八),他把一所典型的郊区房屋用波纹形马口铁和玻璃围起来,造成一个粉红色歪斜形的外墙,用原始木材包边。他喜用钢丝网作篱笆,这特色很快成了他的注册商标。厨房上斜开天窗,在设计上采用刻意含糊手法,把平凡的和出位的两种南辕北辙手法融合一起。“我并不试图破坏秩序,而是彻底改造它,最初人们对此并不理解。我拆掉实的部分,将虚的部分搓搓磨磨,颠覆之,摇之,烘之,炸之。用这个办法,我从旧世界的灰烬中释放出了新的形态秩序。”
    由早期的实验性作品到后来设计洛约拉法学院校园,为维特拉制造公司在德国和瑞士设计办公大楼,到赢得毕尔巴鄂古根海姆美术馆和洛杉矶迪士尼音乐厅的设计工程,盖瑞对建筑布局的探讨不久成为全球称赏的艺术。随着个人风格的发展,委托他设计的工程规模与预算与日俱增,盖瑞作品由早期坚毅的平民主义转变成更别具一格地解构和重构现成建筑。过去几年,他有更充裕的预算,这样他可以利用昂价的装饰性高级建材,例如钛和不锈钢,释放他在雕塑方面的想象力,一洗他被称为“链环大师”的污名。今天他处于事业的巅峰,对自己的设计语言运用自如,但仍然不断力求扩大人们对建筑表达语言接受的极限。
    盖瑞说,激发出这些创新思想的能量与经验来自“现代生活,在世上的实际生活体验……今天的现实世界像架失控的货车般向你冲来,你要不就吓呆得让它撞倒你,不然你可以闪到一边,飞跃过去,死命爬上车,从车窗爬到驾驶座,在座位上你可以扭转方向盘和控制刹车器,那是我试图驾驭作品的能量。你可以说这种动感令我迷惑不已”。建筑史家库尔·福斯特在一九八八年的一篇论述盖瑞作品的专题论文中评论:“盖瑞想尽办法不让自己的设计受归类的限制,让他的建筑能呈现前所未有的丰富外貌,另创一格。”
    盖瑞说:“在现代的美国城市里设计一栋建筑物,其方法是探究背景,找出周遭环境的利弊。虽然建筑师必须迁就背景,但他可以通过设计来改造环境……我要使用房子的人能够和建筑物拉上关系,觉得他们可以像在家里一样将外套扔在地板上,然而又不失优美典雅。”
    在执业生涯中,盖瑞的创作方法十分简单,而且近乎孩子气。当他专心于一个计划时,他总是用小块木头或泡沫塑料砌出好玩的形状,评估一个结构的不同主要元素可以砌出雕刻般的效果,然后把这些基本轮廓输入电脑,作细致设计。他说:“我的所有设计实际上是小小的几何群组村庄,我把所有东西拆成基本块,然后凭直觉重新组装,给老朋友之间建立新的关系,平凡的外形由此变得不平凡。”

建筑是另一个梦工场
   
无论设计一个音乐厅的轮廓,还是设计用福米加塑料贴面制造的照明设备,盖瑞均运用拆装与重组的方法,例如要制造鱼形(图九)、蛇形或鳄鱼形的灯时,他把塑料胶片剪成上千块“鳞片”,然后把它们粘在一起,形成灯的特殊轮廓。为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之上的开发区设计一栋摩天大楼时,盖瑞把大楼拆成连串的垂直长薄片,然后将他们重新组合,在碎片间形成张力,其喷砂、不锈钢覆面有一种动人的粗糙手工外观,达到罗马尼亚现代著名雕塑家布朗库西式构图效果。他解释道:“你不会预料摩天大厦有这种外貌,这会让它在较为普通的相邻建筑物间具有视觉惊艳的元素。”盖瑞作品其中一个更迷人的特质是佻皮与风趣,洛杉矶的前卫建筑充满玩味,或许这是它在世界上引起注目的最具说服力的理由。一些淡而无味陈旧的设计手法在其他地方会被滥竽充数为好品味,洛杉矶前卫建筑的活泼与活力提供了另外的选择。迈克尔·罗通迪说:“通过玩笑的魔术棒去掉单调平凡,这是我们风格的根本。也许是因为电影的缘故,电影教我们可以想像任何东西然后建造之。”
    盖瑞擅于用创新手法调控空间,以大胆方法运用常规建材,为艺术家伦·戴维斯·马布尔设计的干草仓与画室,就是一例。这是大师首次涉足别具一格的美学平民主义。弗雷德里克·费希尔深受盖瑞影响,他欣赏他的手法:“倾斜、棱柱状外观,无论在形状、阴影和折射上均显现出图画般的质量……视像观感比空间透视和轮廓更为重要。盖瑞不理会特定建材诸如波纹形马口铁的文化联系,只照顾其视觉效果,因而解除了另一种模式等级制的武装。”
    由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至今,费希尔先后设计了房屋、工作房、艺廊和其他项目,作品彰显个人魅力。他从不同渠道获取灵感,加上自己特有的细致,例如一种日本概念  把不连贯与暂时性变得较完美的策略,便是他的灵感来源之一。洛杉矶环境的流动性,居于此的费希尔深有体会,他观察自然,“藉利用不连贯的建筑风格,即所谓的‘复合建筑’,来表达这种流动性。不同层次、部分与物料矛盾对照,互相辉映,产生出一座可被理解为过去与现在、永恒与短暂、平凡与特殊的建筑物来”。例如一九七八年设计卡普林屋(图十)时,费希尔便探讨了“颓败、不完善和不连贯性”。在赫曼工作坊中,他在废弃的工业钢窗外加上薄夹板,制造出不加掩饰的“艺棚”感觉,自身散发出粗糙的优雅。费希尔用更佻皮手法在高尚的圣塔·莫尼卡市设计第二街中心平租公寓时,把入口处的墙设计成有如高跟鞋模样。他莞尔道:“这是一个高级市镇,我要就此作一些提示,即使是设计这样廉价的建筑物。”
    费希尔寻求空间的奥妙,澳洲出生的夫妇档汉克·科宁与朱莉·埃森伯格则利用较廉价建材与建筑组件,来表达朱莉所谓的“充分利用工具和各种可能性,调控光线、空间与自然的实际用途,着意制造不经斧凿和出人意表的观感”。科宁·埃森伯格探讨流行文化与建筑之间的互动关系,日常美式生活的洪流对正规设计的影响,建筑师称他们的“外观基本原则”有以下几点:既有他人影响但又具个人风格;“既表达一般环境亦说明地方风格”;在把建筑物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过程中,美化景观所担当的角色。
    科宁·埃森伯格在低预算和官僚习气的困难现实下设计多单位廉价屋苑,既要设计得得体,又要恪守建筑的基本原则,确是一种挑战。建筑师极有兴趣“建造一些有机会让人们自然地建立关系,并有归属感的房屋”。他们通过住客共享户内户外空间来制造睦邻关系,例如在一九八七年建的“柏克莱街屋苑”,运用大胆色彩,简单但吸引人的轮廓,处处公用地方均可把各单位连接的方法,令楼房充满生气。他们的设计,无论是多单位屋苑,还是公立学校,如一九九一年在圣塔·莫尼卡建的“PS#1小学(图十一),总是采用准备随时可变的建筑语言。这种美学平民主义师承自盖瑞,建筑师乐用一般建材,以不平凡手法表达极大的社会良知。

“建构不稳定”
    埃里奇·欧文·莫斯早期出色的作品受盖瑞另一个最早期概念影响:给已失去原来功能,风格已经过时的建筑物注入新的用途,再运用大师的手法――解构常用的轮廓,释放出新的能量和意义来。莫斯在卡尔弗城的“劳森·威斯登屋”(图十二)中大胆采用混合几何建筑,把旧工场和货仓改变用途,用出人意料的方法化腐朽为神奇。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莫斯和他的主顾  地产发展商弗里德里克密斯在一个名为“连接点”的发展项目中,令一个旧工厂区焕发新生命。莫斯重塑一列列建自三四十年代的工业棚,给接近百万平方尺、一度几乎废置的空间,注入新内容。洛杉矶的城市发展总倾向于拆毁一切旧的东西,意图把它们一笔勾销,莫斯反其道而行之。诚如一些人说,如果洛杉矶是不断地弃旧迎新的地方,那么莫斯找到了一个有丰富想象力的方法,把该市平凡的建筑遗产改头换面,重新焕发青春。
    《建筑记录》杂志形容“连接点”计划是个“魄力设计演示”,扭转区内经济颓败面貌,提供实物教程,说明洛杉矶可以在昔日的残垣中建起第二层生气勃勃的建筑来。莫斯的建筑手法受到赞赏,在国际上引起注意。在八五二二国民大道(图十三)昔日工厂工人和码头流汗的地方,如今矗立着“史提尔斯和森米塔尔办公大楼”,“绿伞”(图十四)表演场和“蜂巢屋”,容纳了林林总总的画室、工作室、办公室与工作间。一系列的商界和艺术界,包括设计公司、广告公司、电影及录影厂的专业人士在此工作,区内还设有公共艺术与表演空间。莫斯在这座卡尔弗城综合建筑中,运用生动活泼、出色的策略,具体表现出不稳定感与动感,那正是洛杉矶生存之道的精华。
    莫斯认为“不稳定问题同建筑师和文化中的恒久不稳定心理状况有关,建筑界应该正视这种情形,并做出评价  它是存在的、困难的,提出并找出从中可供学习的方法,然后继续前进,这才是聪明的方法。”莫斯宣称他要“先建构不稳定,然后将之推翻”。他在设计中采用多元观点,各种优势既矛盾又互补,不断挑战业主的眼光“一种理性的冲突给诗意地解决了”。
    莫尔福西斯建筑事务所两位创办人汤姆·梅恩和迈克尔·罗通迪像莫斯一样,与著名的前卫学院  南加州建筑学院颇有渊源,他们是几代学生的教师兼典范。一九七二年,梅恩与罗通迪协助创校,罗通迪还担当了学院院长,莫尔福西斯建筑事务所与莫斯的作品启迪了无数热心向学的学生。
    由一九七二年创办时起,莫尔福西斯建筑事务所追随由罗伯特·文图里及丹尼·斯科特·布朗在六十年代形成的概念:其建筑既有错综复杂,亦有矛盾对立。莫尔福西斯经常灵感泉涌,不断探讨美学过程的启示:永远都在追求,可以无止境地变化。由一九八零年在加州威尼斯建的“2-4-6-8屋”  一个一室房屋的扩建工程,演绎自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一种海边小屋,着意刻画其粗犷简洁味;到在奥地利克拉根福兴建的“海普·阿尔卑-亚得里亚中心”(图十五),莫尔福西斯均采用玻璃、铁皮、穿孔铝板、混凝土板、裸水泥和一系列其他粗糙的和平滑的物料,从美学观点展拓与阐述这些物料的品质。莫尔福西斯的作品深受盖瑞风格影响,解构平凡,孕生光辉魅力,将平庸建筑彻底改造。
    汤姆·梅恩早期形成自己的美学态度是对“吸收不同风格的能力”的追求  在这个充满个人主义,到处都是奇人怪事的大都会内,这是非常洛杉矶式的特质。梅恩声称:“你毋须那么犬儒,倒不如做个有识别力的生活观察者,了解二十世纪末大部分城市的现存面貌是对不同风格建筑的吸纳过程。”建筑师的目的是“从貌似正常的生活中提炼,化为叙事或提出疑问”。莫尔福西斯像盖瑞一样,利用二十年代在苏联率先采用的俄罗斯建构主题来探讨拆解与重构形式。罗通迪于一九九一年离开莫尔福西斯,自行开业,成立罗托建筑事务所,梅恩继续担任莫尔福西斯建筑事务所主管。在此展览的洛杉矶设计家作品,可让观众一睹众建筑师在新千年面对挑战时的独创反应。二十一世纪始,随科技魔法与急促的经济步伐而至的不稳定与超负荷,总是充满动感却又令人常常忐忑不安的氛围,洛杉矶建筑师身处其中,示范五花八门的对策。

洛杉矶一股无边无际的电流
    作为新千年的大都会,洛杉矶走在世界前列,它是一股无边无际的电流,而非一个固定的有界线的地方,是一个真正的举棋不定的演示场:永远静不下来,精于创新发明,不断涌现新的心理与文化体验。这个背景驱使我们那些想像力丰富的建筑师用大胆新方法来思考、感觉与创作,在建筑一个有真正人情味的环境时,亦照顾到我们确曾有过这样的历史。

 

开放信息

开放时间:每周二至周日900-1700(逢周一闭馆)

每日1630停止入场

地址: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二沙岛烟雨路38

咨询电话:020-87351468

预约观展:

通过微信公众号实名注册预约,到馆出示预约二维码、预约人身份证进馆。如需预约改期请先取消预约重新预约。每个成人限带1名儿童(未满14周岁)。
目前仅接受散客(个人)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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