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赶着《世界剧院•挪威电子艺术展》在广东美术馆展出的最后班次，我来到了美术馆。兴许由于时间尚早，顺着箭头指示进入展厅时，仅见我这唯一的观众。氛围似乎静谧得让人不忍惊动，然而，当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展厅中心时，脱离单车的轮子、废弃的铁丝、如同镶着葬礼花圈的旧轮盘、错综复杂的电线却在第一时间毫不收敛地闯进我的视线，最吸引眼球的，是这些奇怪的组合在灯光的投射下映在墙壁上的奇妙影子。

 

很快，我被卷入到这静与黑和我独处的幽暗的空间里，感受着蓝光闪射下某种无可言状的神秘。非常棒的光影效果，我感叹着正准备举起相机，旁边的机器装置倏忽地响了。我转过头去，发现那花圈般的旧轮盘正快速旋转着并发出旷远的带有金属韵味的声响。而后，跟随着律动的声音，机械装置发射出的光线不停改变角度改变颜色，投映在墙壁上的图像不断浮现，变幻，像舞者在高峰上独领风骚，像大头小人不断高速旋转，像旧电影般放映着的异国风情的路灯和街道。

 

到了高潮时，声音的乐感分外加强，图像快速交织，排列，重组，表演……

 

光、影、声就这样笼罩着空间，我默念着“电 – 影”，任由自己被它们所包围和控制。它们似乎在向我述说什么，述说不能诉诸语言的什么。我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某种具有不可获知性的东西因其不可获知而强有力地吸引着人们的心——至少深深地吸引着我的心。此刻，之于我的，只剩感受。感受真是这世上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不求甚解，足矣!


电 - 影 （Electric Shadows）

 

感受了两遍《电 - 影》后，我步出展厅，进入《叙述乐队》的领域。进去时我自是不知作品想表达什么，更不知它已经演绎到哪部分的，但见长鼻子的海盗自傲于呼啸的大海上，简陋的船只，残破的浮木，随风漂浮着的海上垃圾，听见狂风暴雨的声音。这些无不让我想起传说中的Flying Dutchman的影像当然也不无意外的是由眼前这堆废铜烂铁朽木通过投影造就的——想象，仍旧需要想象；感受，依然来自感受——虽然这些个人主观色彩浓厚的想象和感受可能与设计者的原意大相径庭。

 

透过投影，把一切发挥到淋漓尽致。这点，像极了中国的皮影戏。只不过它的操纵者演变为眼前的这堆自动机械装置。而这又不能不让人考虑起这些作品背后庞大的设计阵容——当是不乏音乐家、画家、机械师、物理学家等等。来自不同领域的设计者做着同样的梦，然后把各自的专业知识融合一起造梦，让不同生活环境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见到不得而知但必定不尽相同的梦境。这不正是艺术的魅力？


叙述乐队 （The Telling Orchestra）

 

或许，一件艺术作品诞生前来源于某个特定的清晰概念或想法，但当它在被演绎的过程中，就可能给观众带来各种各样的启发。这些可能和设计者想法背道而驰的启发当然不能说是艺术作品的失败，因为艺术毕竟不是仅有唯一标准答案的应试教育，它的魅力之一便来自于它提供着的各种可能性。这些可能性就像“误解”，由人们的想象和感受填充，决定于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算是神圣而伟大的人的主观性。想起受到剥开的橘子瓣的启发而诞生的悉尼歌剧院，它不也被“误解”成各种事物——帆船、贝壳、翅膀云云。艺术不正因为这些“误解”而充满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