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暴露自己《南方周末》
录入时间: 2009-12-25
中国人只满足于向世界展示我们存在,从来不想着告诉这个世界自己的看法。在文化或者艺术这块我们自己的立场和角度是什么,评判的标准是什么,这是全世界一直在等的。
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其实是非常永恒的一个话题,也是外界最关心的问题。艺术界开会,都会把话语权当作讨论的题目。比如当代艺术或者文化到底谁说了算,或者从什么出发点来考虑。
很多人说西方的艺术和文化是先进的艺术,我们是相对第三世界的,还不如某一个发达国家,经常会有这样的说法。但说军事、科技的话肯定会存在发达国家和第三世界的差距,惟一不存在差距的其实是文化领域。文化没有更先进或者更落后的。当时为什么我们自贬为第三世界文化,只是因为钱的问题。
2000年左右的时候,我和策展人郭晓彦聊天的时候就说,中国人只满足于向世界展示我们存在,但从来不想着告诉这个世界自己的看法。在文化或者艺术这块我们自己的立场和角度是什么,评判的标准是什么,这是全世界一直在等的。其他方面我们已经慢慢开始争自己的标准,比如说3G,技术上的。在文化的发言权上呢?其实应该告诉别人我们是怎样生长的。我们的土壤成分和长出来的果实之间,关系是什么。
这个工作是又耗时又费力,而且基本上跟现在大家喜欢谈的市场、卖价都没有什么关系。从这次台北的展览看,大家还是能够看出来,中国当代艺术从钱上面讲有可能是暴发户,但从创作和文化的角度上来讲的确有属于它的土壤,慢慢生长起来的。别人觉得你横空出世,不过是没有注意到你发生发展的过程。
当时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引起别人的注意。别人也不可能在这个社会生活里关心那么多事情。到了现在有条件的话,希望从自己的力量出发把这课补上。我们有了这个东西,别人不了解是别人的问题,我们不提供这种可能性,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了。
明年春天,我会再做一个完整的文献展,到那个时候出版一本相当于个人词典的书。以前大家靠小道消息来猜测想象的东西就全部停止了。有这本书之后,自己所有的弱点能暴露给别人都暴露给别人,自己的数据,只要能清晰化的全都清晰化。
当然做完这个之后,艺术家也就没什么味道了,想骗人都骗不了。这是个非常残酷的过程,可能对很多艺术家来讲也是一个挑战。做一本图录,一个艺术家作品的图片,每一年每一月尽可能都印出来,这是非常恐怖的事情。比如“光头”这个作品我说画了7幅,但是其实我画了300幅。我不出这个文献的时候还可以混,有了文献,我的用心主要是在画画赚钱的时候,就很容易看到--你这个时期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大量的作品?
当然不可能全世界的图都汇总在一起。但是要尽可能地汇总,至少有七成的图在里面。如果没有,至少要注明那些作品大概在什么方向,怎么个处理方式。我希望有大量的艺术家把自己的文献做出来。不用多,有几十个艺术家这么做的话,在艺术生态这一块就为以后的研究留下了最完整的原始资料。我自己到最后发现许多数据对自己是不利的,但是它应该是这样的。
目前我这个工作大概做了一年,在金融危机,大家都特别灰心的时候开始的。当时我没有那么悲观,我觉得在最火热的时候我们完全能看到,危机的来临,不过是早晚的事。不把这样的工作做完的话,我们就永远在挣扎。
从结果来看,是必要的。没有这个想法之前,大部分资料都不在自己手里。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周围家人朋友知道了你的需求,把他手里的东西给你,资料就越来越多。活着的时候不做这些事情,死了以后就没有了。尤其是差不多同时代的人都死了,这也就完了。
就是现在做,也已经有不少困难。比如上中专和大学时期的书信,你写的信在对方手里,难度就很大了--从1989年到现在,无论大城市还是县城,恐怕不搬家的家庭连一成都没有。搬家的时候很少有人有习惯把信都留着。到1990年后基本都用传真,传真是灾难性的,热敏纸过几年什么都没有了。往后又全都变成了电子邮件,就更完蛋了。所以对于我这个年龄来讲,这个时间段正好是个硬伤。
下半辈子这件事我还会一直做下去。以后就更方便了。这个事更广泛的意义,无论从社会学、政治、文化、艺术、心理,等于提供原始的素材包。不方便的私人生活不会暴露出来,但是线索都在。如果真正做研究,就会很方便。自己做这个工作也挺好玩的,有的时候特别烦,有的时候特别高兴。经常从边边角角里发现各种各样的小素材,一个是可以拿来用,一个是对于自己过去的再认识。很多东西都已经遗忘了。
口述:方力钧
采访:李宏宇 实习生:李濛 发自广州 北京
2009年12月24日 版E22
开放时间:每周二至周日9:00-17:00(逢周一闭馆)
每日16:30停止入场
地址: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二沙岛烟雨路38号
咨询电话:020-87351468
预约观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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