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灵的作品:消失之物的诗学(夏可君)
录入时间: 2009-03-13
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已经并不在人的身上,人已经太肉欲、太自我、太沉迷于感官享受了,没有能力保持沉默,没有拒绝的能力,没有对自身能力的拒绝,因而就无法面对自己的无能,因此就没有真正的发现。我们这个时代真正的精神也不在那些装饰很好的物质上,它们太轻浮太相似,太造作,还是太人性了!
那么,在哪些事物上,我们可以发现世界的精神?那是在一类独特的物质上:废墟之物,剩余之物!仅仅只有当物呈现出它的残骸或残剩状态,物才触动我们。
到底是物的什么在触动我们呢?就是残剩之物的多余性,它们对于我们的漠然,甚至,它们对自身存在的漠然,这漠然让我们惊恐,让我们丧失与世界的关系,因此也促使我们重新找到我们与世界、我们与事物的关系。
当画家罗灵天天面对身边的老街和老工业区,整天看着江岸灰暗的建筑和船舶,他太熟悉他们了,这些衰老之物,这过去的遗骸,它们的未来在哪里?绘画面对这些废物,那些正在被拆除的建筑,被舍弃的厂房和船舶,是要挽留它们,为它们立此存照?还是捕获它们最后的一些余影?面对物的残破状态,绘画自身也成为剩余的了。
当事物呈现为自身的残余状态,事物的时间性会触动我们,在快餐速度中消耗的人已经丧失了时间感,只有破碎离散的瞬间,而在剩余之物上,有着过去的时间性,时间堆积在剩余之物上,在已经停止的时刻,过去却还在生长,那是一个并不消失的过去,或者说,它以过去的方式在永远地消失着。
罗灵的绘画在这一刻把握了时间和现象的悖论:过去本该是要消逝的,但是,在剩余之物上,过去却以不可思议的残余状态余留着,绘画要捕获的就是这个在消失的过去,使之在图像上一直保留为过去,永不当下化,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物之为物,就得到了自身的存在性--“物”似乎比人类更加触感到自身的非存在,因为世界不过是过去之物的剩余,绘画的余像尊重了物的物性,绘画自身也打开了自身的空间。
这就是物之物性,物之无比坚硬和独立的物质感,尽管有很多画家画过工厂,以及废墟,但是,都没有罗灵的画如此有物质感。
因为对废墟之物进行仔细观察的人其实很少,一方面是因为废墟本身就在拒绝观看,不过是一堆垃圾嘛!一堆堆杂乱无章没有任何秩序的杂物,似乎剩余之物一直是复数,是繁多的,没有自身的个体性与持立性;另一方面,我们也没有耐心去观看废墟,似乎它们都是丑陋之物在自身繁殖,没有任何美感,废墟的坍塌状态处于不确定之中,我们不愿意跟踪这些危险的消失之物。很多北方的画家画过废弃的工厂,都很表现和概括,寥寥几笔就画完了,仅仅给人仓惶和怀旧的情调,其实并没有深入废墟。废墟有着细节,只有体验到生命之为剩余状态的人,只有对物性有着触感的人,才可能发现废墟之为剩余物的独特性。因为绘画的颜料也是物质性,如何在绘画的材质与要所表现的对象的物质性二者之间达到一致?只有你所描绘的对象与你用的材料一致,它们在感觉上是相通的,你的绘画才是来自真切的感受,因此,罗灵的作品呈现出黑白灰的色调,是与废墟之物的古旧与灰暗的感觉一致的。
而且,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画更为恰当?是表现性的还是写意的?是具象的还是抽象的?罗灵采取了写生和抽象相结合的方式,这是在两个极端之间的结合,因此使他的作品异常丰富,耐看,可以慢慢品味,因为他打开了一个真正的废墟的世界。在画面上,一方面有着无数的细节,对房舍以及船舶有很具体细微的描绘,似乎这些事物就在眼前,可以直接触摸到它们;另一方面,很多时候,因为建筑物本身是有框架形态的,画家有意强化了电线杆的线条与建筑块面之间的对比,因此有着几何形的结构和张力,有时对室外楼梯的“之形”表现,其硬朗的形体还原了物质的结实,因此,画家称自己的作品为《正在消失的空间》,其意义就在于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事物,还有事物的空间性。
这在他最近的作品,对拆除过程中建筑的框架以及对被推倒房子的碎石砖块的刻画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就仅仅剩下一个格子式的轮廓,在即将倒塌之际却还巍然屹立着,它在召唤我们的扶持,而废墟状态也同时拒绝我们的接近,在这种张力之间,生命的痛楚被激发出来,这是物的孤独和疼痛!或者就是一些不同形状的石块在堆积,在繁殖,无穷无尽,每一块都有自己的重量,有自己的位置,这是剩余之物在聚集,在展现自身的独立存在,其实是“剩余”本身在聚集,只有给予物以余地,让物在物化自身之际,空间才会打开。
罗灵以对残余之物的描绘,触及了时间和空间本身的秘密:世界其实是剩余之物建构而成,绘画之为图像就不过是余像,既是事物之剩余的图像,也是绘画自身的剩余,架上绘画也只是自身的残余,不可能如同过去的画家去叙事、去抒情,而是还原到自身的物质材料上,让颜料和色彩本身来说话,让物性自身生长,罗灵的绘画见证了物的存在性。
废弃的老工厂对于过去的记忆,还有着另一种形态,那就是烟雾弥漫,粉尘覆盖也涂抹了一切,被过多的煤烟所熏染的事物都有着一层灰色的调子,画家被这种苍老深深抓住了,因此,在画面上我们有时看到地狱一般的色调,有着末日来临之前的预兆,这也是图像的剩余,是一种精神的形式。罗灵很好地画出了时间的苍凉之感,没有现在,所谓的现场仅仅是过去时间的遗留,是对过去的挽留,画面空间有时采取透视的方式一层层打开废弃之物的内部,这是让时间转变为空间,让事物以余像的方式停顿下来,绘画所带来的静止的图像聚集了时间,也凝固了记忆,这是绘画对事物和世界的热爱!
这是废墟在生长,是剩余之物在那里静默,它们对我们一无所求,只是占据空间,只是存在,以物之惰性、物之沉重而自身持立,它们既不观照我们,也不漠视我们,而是与我们无关!绘画在面对这种漠然时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正是这绝望触动了画家去面对这些物,物的沉默和孤独远远超越我们人类,绘画不过是把已经自我分裂与自身分解的人类带往物的坚实和凝固,在无机物那里,在生命的边界上,产生对世界之新的感觉。罗灵的绘画不仅仅是画消失之物,他画出的是世界的真相,而世界不过是余像。
夏可君
开放时间:每周二至周日9:00-17:00(逢周一闭馆)
每日16:30停止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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