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荫罴其人与其艺术初探 (作者:王嘉骥)
录入时间: 2006-07-24
画家陈荫罴(George Chann,
1913-1995),一九一三年元月一日生,广东省中山县人。一九二五年,完成中学学业后,以十二岁幼龄,随父亲移民美国加州的士德顿(Stockton)。陈荫罴移民美国,已是家中第三代;在此之前,祖父最早定居于此。母亲则因「排华法案」(Chinese
Exclusion Act)限制,必须与两个弟弟留在中国。
根据陈荫罴一九八一年元月接受洛杉矶加州大学(UCLA)「南加州美籍华人口述历史计划」(Southern California Chinese American
Oral History
Project)的访谈(以下简称〈访谈口述〉)回忆,他开始绘画创作的时间,是在一九三三年,亦即他抵美之后八年。随后,在一九三四年,他进入洛杉矶郡立美术馆(Los
Angeles County Museum)附属的奥蒂斯艺术学院(Otis Art
Institute),接受正式的绘画与素描训练。当时,在此学习艺术的华裔学生,不过一至二位。陈荫罴与奥蒂斯艺术学院的渊源显然颇深,他不但在此获得学士与硕士学位,更担任过绘画助教多年,一直到一九四三年为止。
由目前存世的画作与画展剪报资料来看,陈荫罴在艺术学院期间的训练,显然以印象主义与后期印象主义画风为主。一九四一年起,他开始在洛杉矶的艺坛崭露头角。所展出作品,主要以人像及肖像为主。到了一九四二年,他由士德顿迁居洛杉矶。同时,他已经受邀在旧金山与洛杉矶地区的重要美术馆展览(请参阅〈陈荫罴年表〉)。其中,又以一九四二年九月在「洛杉矶郡立美术馆」的个展,最为重要。据陈荫罴一九八一年的〈访谈口述〉指出,他是第一位受邀在此举办个展的华裔画家。展出作品据当时报载,主要包括静物写生、中国与美国的儿童人像、以及中国流民等等,社会写实的风格与意义极为浓厚。
有了洛杉矶郡立美术馆的展览资历之后,陈荫罴开始受到商业画廊的注意与青睐。除了洛杉矶地区的画廊之外,陈荫罴也曾经在一九四三年十一月间,以「中国人、墨西哥人与美国人」为展题,在纽约的新屋画廊(Newhouse
Galleries)展出,同时,包括了一幅「自画像」。
陈荫罴在〈访谈口述〉中自叙,他「早年学习西画,喜欢描绘穷苦人家、老人与小孩。」陈荫罴的独生女(Janet
Chann)也指出,他早年画作以风景和人像为主。另一位曾经与陈荫罴有所接触的研究者麦可‧布朗(Michael
Brown)更特别提出,陈荫罴早年作品中的儿童「模特儿」,「主要是华人、黑人及墨西哥裔中下阶级贫穷儿童,几乎没有看起来比较讨喜的白人小孩」。
以今日回顾看来,陈荫罴在一九四○年代前期,特意表现穷苦人家、墨西哥人、乃至于中国难民的景象,除了反映美国社会因种族歧视,所造成的明显社会阶级与生活差距之外,也可以看出陈荫罴此一时期的绘画,一定程度透露出了悲天悯人的人道主义温情与关怀。关于这一点,也是当年在展览期间,报纸艺术记者所经常提起的。此外,也不能遗忘,一九四一年至四五年间,二次世界大战正打得如火如荼,美国大陆本土虽然幸免于战火轰炸,但美军仍然必须加入战局,协助盟军在中国与欧洲加入作战。陈荫罴以中国难民的悲剧为题作画,无疑也是出于心怀中国之举。
据已知的研究与调查显示,一九四一年间,陈荫罴曾经响应洛杉矶侨界举办的救助战争难民募款会,在现场为人画肖像义卖。同时,他也于大战期间,在美国陆军特勤部门服务,专门负责描绘历任总统与军事将领的画像。除此之外,陈荫罴自己也提到,早年──一九四○年代前期──他曾经住在洛杉矶的基督教「中华公理教会」。之后,他自己在租赁公寓时,为了节省租金以及作画不受干扰,更曾经选择栖居在黑人区之中。由这些经历可以肯定,陈荫罴早年浓厚的社会写实画风,在在都与美国社会──尤其是劳苦与贫穷阶层──的生息脉动紧密相连。
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陈荫罴于一九四七年返回中国大陆,前后达三年之久。期间,主要居住香港,并与传统水墨绘画名家黄君璧及岭南派画家赵少昂交游。一九四八年初起,曾经在广州岭南大学客座教学半年,并于一九四八年九月在广州市文献馆举行个展。
除了教学与展览之外,陈荫罴也在中国各地旅游。并于一九四七年,在上海结识了未来的妻子陈景容女士;两人于一九四九年四月,在香港结婚。
关于陈荫罴返回中国大陆的主要诱因或目的,截至目前为止,尚未有确切的资料显示。陈荫罴本人在一九八一年的〈访谈口述〉中,并未解释。倒是一九四八年九月,陈荫罴在广州文献馆展出时,为展览目录撰写简介的作者王益论,在文中指出,陈荫罴是应奥蒂斯艺术学院之请,返回中国「描写战后形貌」。同时,也提到陈荫罴在中国对日本抗战期间,已经画过「想象的中国民间题材」,如今,回到中国,则是「凭实感写生」。就以他当时在文献馆展出的部份作品,与展出的作品名称判断,主要仍然不脱社会写实或纪实之风,外加一些风景与静物写生之作,而且,是以他在中国南方各地──特别是南京、上海、杭州、广州──旅行所见之景,作为再现对象。
陈荫罴在中国期间,虽然抗日战争已经结束,但国共内战的气氛却方兴未艾。尽管陈荫罴在〈访谈口述〉中,只字未提国共内战一事,然而,到了一九四九年时,他终究很可能因为中国内战越演越烈,而决定偕妻子返回美国。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陈荫罴偕身孕已重的妻子返抵美国旧金山。一九五○年元月,陈荫罴的独生女(Janet
Chann)出生。自中国返美之后,陈荫罴偕妻仍然定居洛杉矶。而他在中国完成的许多作品,连同返美之后,以中国所见为题的新作,也陆陆续续自一九五○至一九五二年期间,于旧金山与洛杉矶两地的美术馆或画廊展出。以当时报纸披露与报导的情况来看,也都是强调画家亲身所见的「中国生活」,尤其二次大战之后,他在中国所见的乞丐流民景象。
明显可见的是,洛杉矶当地的维吉维诺画廊(James
Vigeveno
Galleries)似乎对陈荫罴作品的兴趣颇高。自从一九四六年在此个展之后,陈荫罴前往中国三年,返回洛杉矶之后,他再度于一九五一年在此举办个展,展出中国风景与流离失所的中国乞丐难民景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陈荫罴却自一九五二年起,在洛杉矶的「农夫市场」当中,开起了以「农夫市场艺廊」(Farmer’s
Market Art
Gallery)为名的艺品店,主要目的不在推销自己的作品,而是以经营玉石、珠宝与骨董字画为主。
以今日看来,「农夫市场艺廊」的开设,显然并非一时兴起,或突来之想,而是陈荫罴经过深思熟虑之举。而且,此店一开,持续以终,一直到了一九九五年,陈荫罴病故方纔休止,前后达四十三年之久。值得一提的是,陈荫罴在一九八一年的〈访谈口述〉中自叙:「他把店面分成两部份,一部份是他的画室,供他作画与阅读,另一部份则是维生的店面﹒﹒﹒他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待在画室之中﹒﹒﹒顾客入店参观光顾时,若需要,再召唤他。」同时,他也指出,他「每天作画七小时。」由此可以看出,「农夫市场艺廊」其实是陈荫罴为了兼顾现实生活与坚持艺术创作,所找到的一个平衡点。
由「农夫市场艺廊」的成立,似乎也可以推测,陈荫罴虽然已经与洛杉矶的商业画廊建立一定程度的合作关系,但显然很难以此维持生计,因此,必须另辟较稳定的谋生之径。
但是,可以预期的是,陈荫罴既然自己成立艺品店,其原来与商业画廊建立的合作关系,很可能也会因此产生变化。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自一九五二年之后,陈荫罴在商业画廊举行个展的活动,几乎不复见。可考的资料当中,只有在一九六八年二月,陈荫罴曾经假洛杉矶的安克洛姆艺廊(Ankrum
Gallery)举行个展。
除了生活现实的改变之外,陈荫罴自中国返回美国之后,也赫然发现,美国艺术的发展已然走向「现代化」之路。他在〈访谈口述〉中特别提起,为了迎头赶上,他曾经埋首阅读,致力自传统脱胎,以迎向现代。就以当时美国艺坛的发展而论,这「现代化」的事实,指的正是「抽象表现主义」(Abstract
Expressionism)的崛起。
根据美国艺术史学者山德乐(Irving
Sander)的研究,美国「抽象表现主义」艺术早在一九四二年即已发轫,至晚到了一九五二年,已经成为美国艺坛的显学与主流。
从中国返回美国之后的陈荫罴,对当时美国艺坛此一发展,想必深有感受与看法。他原本擅长的印象主义与后期印象主义风格,彷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保守与传统的代表。
于是,陈荫罴一方面仍然保持具象写实风格,主要用来表现风景的题材。另一方面,他已经开始积极研究抽象表现主义绘画及其美学。由陈荫罴女儿所提供的看法指出,他于一九五○年代开始创作抽象绘画,开始先以黑白色系为主;一段时间之后,再融入色彩。
一九五○年代期间,正值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的全盛期。陈荫罴返美之后,虽然急起直追,但是,他或许已经意识到,无法与那些卓然成家,而且俨然代表抽象表现主义的先驱大家们,尤其是波洛克(Jackson
Pollock, 1912-56)、德库宁(Willem de Kooning, 1904-1997)、托比(Mark Tobey,
1890-1976)等人,互相抗衡。尽管如此,他心中仍然对这几位艺坛大纛,深怀敬意。
陈荫罴于一九五二年自设「农夫市场艺廊」时,想必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所在的洛杉矶,不但相距「抽象表现主义」的大本营纽约甚远,同时,洛杉矶也不可能取代纽约,成为美国现代艺术的首善之都。而且,以当时美国社会的大环境而论,想要以少数族裔的华人画家身分,晋身由白种人所主导的美国现代艺坛主流地位,无疑更是难上加难。既然不可能在竞争激烈的美国现代艺坛当中,头角峥嵘,甚至独占鳌头,不如退而求其次,选择栖身「农夫市场艺廊」,成为业余画家,也可免去画作是否能够销售以维生的忧虑。
尽管如此,陈荫罴在抽象艺术的世界之中,仍然有话要说。他以数十年如一日的简单生活,以及持之以恒的创作习惯,追求着一种中国式的抽象画风。他的抽象画风就表面看来,有时不免直觉地使人联想起波洛克的滴画与泼洒表现风格。然而,这毕竟只是表象,一旦观者真正深入陈荫罴画中的世界之后,便会发现,其创作的原理,乃至于所要融入的思想、观点、哲学,其实与波洛克有着极大的差异。
波洛克透过自动性技巧的运用,以行动绘画的方式,解放了潜藏在人性底层──尤其是无意识界与潜意识界──的部份能量,突破了文化的藩篱,甚至文明的界限,使人得以回归原始,进而与内在世界的深沈自我和记忆沟通。相较之下,陈荫罴的抽象画面所展现的,不但不是原我的解放,也不是深沈记忆的释放,而是一种刻意的文化构成,更是对中国文化与文明的一种缅怀歌颂之举。他在抽象绘画之中,倾诉着文化的力量,凸显著文明的美感。透过这样的意识,陈荫罴甚至有意地在彰显自己的文化源头与身分。正因为如此,波洛克与陈荫罴两人的抽象表现主义画作,表面看似相通,其内在的意义、哲学与精神面貌,却是十足地南辕北辙。
陈荫罴在抽象绘画的实践上,所主要凭恃与依赖的,正是中国的文字与书法。文字与书法是构成一个文化或文明的重要里程纪念碑。对于已经在人类历史舞台上,擅场数千年的中国而言,文字与书法更是维系中华民族历史与文化的重要锁链与精髓所在。陈荫罴很可能运用开设艺品店的便利,有机会见到且购入了许多中国古书法的搨本(或拓本)。这些搨本包括:甲骨文;青铜器上的钟鼎文;石碑上所摹搨下来的篆、隶、楷各式书法;法帖或是现代书法印刷品上所见的各式楷书、行书、行草书、草书作品;以及考古出土所见的简策帛书一类的拓本或印刷品。
陈荫罴在使用这些书法搨本与印刷品时,显然经过了特殊的加工与再制过程。可能用水或溶剂加以软化,然后进行蹂躏与破坏,使其成为破碎的纸团纸片,或是剪接变造,再使用拼贴的技法,将其移植到画布上。如此,画面上便有了破碎、片段、不连续、且不成曲调的中国文字与书法,而后,在这层基底之上,陈荫罴再运用笔墨的技法,进行各种可能的绘画动作。有时,他的绘画动作,甚至就是在画面上进行中国书法的练习。陈荫罴早期的「黑白抽象」表现风格,似乎正是这类利用书法残片移植,而后再以黑色笔触加工书写或绘画的作品。
陈荫罴在发展出黑白抽象风格之后,也开始在作品中融入丰富的色彩与肌理。在色感的模拟上,陈荫罴似乎也在与文字有关的中国古文物之中,找到了许多灵感。譬如,青铜器因铜绿(即铜锈)的腐蚀,所产生的一种自然不过的历史废墟或文明湮灭感;或是以文字为主体的纪念石碑,因为风蚀雨侵,而产生斑驳风化的效果。为了在抽象的画面上,营造出具体的时间感,乃至于历史感,陈荫罴更引进了其它的媒材,尤其是细沙的使用。如此,他的画面不但有了隐喻历史的斑驳色彩,更给人一种超越抽象平面的真实质感。更具体地说,他的画作已经立体化,成为历史的遗迹自身,成为漫涣不清的古青铜器自身,成为只能任人凭吊的风化纪念石碑自身。
在陈荫罴如抽象织锦的画作之中,中华文明尽管看似埋迹在历史的尘灰与荒烟蔓草之中,但是,却仍坚定有力,可以任人近观与微观。透过文字与书法的力量,陈荫罴似乎有意走出一种中国式的抽象表现之风。在此,文字与书法是他创作构成的基底。中华文化与文明的影响力,在他的作品当中随处可见。陈荫罴的艺术是为了建构与再造,而完全与解构无关。
一九五二年起,自开设「农夫市场艺廊」,并潜心于抽象艺术的研究与创作之后,陈荫罴彷佛从洛杉矶地区的艺坛销声匿迹一般。他回归到中国传统文人士大夫所引为自傲的业余画家身分,虽然他创作的热力与专业的心态丝毫不减。这种「大隐隐朝市」的身分与选择,使他的艺术免去维生的包袱,而无须媚俗,无须迎合与揣测收藏家或艺术市场的品味。也因为如此,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行各种可能的抽象实验。
根据目前已知的记录,陈荫罴比较正式地展出融入书法形式与意趣的抽象画作,是在一九六五七月二十九日至八月二十九日,地点是在奥蒂斯艺术学院艺廊。这是他沈寂十余年之后,最盛大的一次个展。展览的作品整整一百幅,其中,包括五十四幅具象风景水彩画作,尤其是忆写中国景致之作,其余四十六幅,主要就是结合中国书法与抽象表现主义的作品。
陈荫罴在奥蒂斯艺术学院艺廊的大规模个展,显然再度引起洛杉矶当地商业画廊的注目。到了一九六八年二月,陈荫罴终于又与商业画廊合作,而在安克洛姆画廊(Ankrum
Gallery)举行个展。展出的内容,仍然是部份的具象风景画作,部份的融合书法与抽象表现主义画风的油画。同年十月,奥蒂斯艺术学院举办建校五十周年绘画联展,邀请历届艺术家校友四十四位,展出作品五十幅。陈荫罴受邀作品两幅,其中一幅名为〈钟鼎文〉(We
Give Our Attention to Beautiful Poems)的作品,并获得二等奖的荣誉。
一九六○年代末至七○年代前期,陈荫罴可能也曾经受邀在南加州的帕萨迪纳美术馆(Pasadena Art
Museum)举办个展,展出五十幅抽象绘画,展期长达一个月。根据陈荫罴的展览剪报记录,受他启蒙的学生黄昌英于展览期间,曾经在当地的华文报纸上发表文章,直指「中国文字成为独立的元素被放进画里,是陈老师所首创。」
同时,也具体说明:「此次画展作品,其特色是采用各体的汉字,如甲骨、竹简、钟鼎、篆、隶、楷、草、行各体,运用抽象技法,经过艺术加工,绘成一幅幅引人入胜的画。」
由于黄昌英尊称陈荫罴为「导师」与「老师」,可以判断他与陈荫罴的关系匪浅。也因此,他对陈荫罴作品的叙述,具有相当的可信度。
尽管从一九六○年代中期以至一九七○年代前期,陈荫罴似乎又重返洛杉矶画坛,并且借着几次重要的个展,发表个人专研与创作抽象艺术的心得暨成果,然而,他的作品似乎并未受到艺术市场的青睐。截至一九八一年为止,陈荫罴在〈访谈口述〉中坦承,自从一九五二年,亦即他开设「农夫市场艺廊」以来,三十年间,他总计不过卖过两件自己的画作。
一个明显的事实是,自从一九七五年之后,陈荫罴似乎又回复比较平静的业余艺术家身分。除了开店与画画之外,他一贯维持深居简出的平淡生活。除了基督教会的活动之外,他并不参加任何组织。他与艺坛其它──尤其是华裔以外──艺术家之间,似乎也并未积极建立任何频繁或密切的往来酬应关系。
根据陈荫罴家人近日所提供的最新讯息显示,一九七四与七五年间,陈荫罴仍然相当活跃于展览活动,且曾经在芝加哥艺术学院(Art
Institute of Chicago)举办过展览。期间,他也在美国境内旅行,并曾经到纽约造访同样来自广东的华裔知名水彩画家曾景文(Dong Kingman,
1911-)。也在此期间,犹他州盐湖城某家艺廊邀请他的作品举办个展,然而,之后非但未能归还作品,更未支付他任何作品的费用。
为此,陈荫罴因失望,而感觉身心俱疲,因而种下了一九七五年以后,馁于展览的因由。
陈荫罴与基督教长期而深厚的渊源关系,也促使他在一九五○年代与一九六○年代期间,曾经大量创作以圣经故事为题材的画作。此一系列画作的数量,至少多达二、三百幅之多。其风格表现,以具象为主,但具有浓厚的表现主义倾向。到了一九九三年春天,陈荫罴选择了其中约二百五十幅作品,捐赠给洛杉矶附近(Garden
Grove)的水晶大教堂(Crystal Cathedral),供其出版宣教画册之用。
据陈荫罴家人最近透露,这批作品已经于一九九九年内起,在该教堂进行永久展示。
长期以来,陈荫罴浸淫于绘画创作的世界之中,艺术已经与他的生活融为一体,变成他起居不可分割的部份。展览与否,似乎不影响他的创作。似乎也因此,他身后所留下的众多作品,由于并不是为了展览而作,所以,绝大多数的作品都没有订定画名。绘画之于他,彷佛日常的功课一般,其过程可能短暂,可能漫长,然而,一旦完成之后,便已结束。至于画名的订定,已经属于次要。于是,我们眼前所见陈荫罴画作的名称,绝大多数出自今人的揣摩,其目的是为了辨识方便。
再者,可能也因为数十年如一日的创作习性使然,陈荫罴几乎不在画作上题签作品纪年。而且,陈荫罴各个时期所举办的展览,并未有计划而系统地出版画册,这也平添了研究其画作,以及为其作品断代分期的困扰。由于陈荫罴自一九五二年之后,即以「农夫市场艺廊」为其画室,其创作的过程,乃至于思想与风格的转折,即使是其妻子与独生女,也都因为无法时时为伍与亲见,所以理解相当有限。如今,他的家人只能凭借记忆,约略画分出几种类型,亦即:一九五○年代,先是创作黑白系列的抽象作品,之后,再融入色彩;一九六○年代与七○年代期间,同时发展水彩风景,结合中国与印象主义风格,之后,又发展出压克力颜料与油彩并用的风景作品;一九七○年代期间,他的抽象画风变得越来越色彩缤纷且奔放,同时,他也开始描绘城市景观(cityscapes);到了一九八○年代至九○年代,则是延续一九七○年代既有的风格,继续发展。
这是截至目前为止,所能得到的关于陈荫罴画风演变的较具体而直接的信息。
一九八七年,陈荫罴受邀参加加州圣塔莫尼卡(Santa
Monica)「集一堂」(Merging One
Gallery)艺廊所策划的「衍变:当代华裔美国艺术家五人展」联展。这是已知他晚年较重要的展览之一。就展题判断,很可能也是以他结合中国书法与抽象表现主义画风之作为展出对象。一九八八年四月,据麦可‧布朗的研究调查指出,陈荫罴曾在洛杉矶一家画廊举行个展,「当地报纸的标题称他是『被遗忘的艺术家』。」
根据麦可‧布朗实地访谈的记录,陈荫罴到了晚年,仍保持极规律的作息,每天上午固定慢跑,并在家练习书法半个小时,而后,便前往农夫市场画廊开店并作画。
此一习惯之所以维续四十余年而不间断,除了他清心寡欲的性情之外,可能也与他的基督教信仰极有关系。
一九九五年五月,陈荫罴病逝。同年,九月二十四日至十月二十六日,旧金山州立大学策划「新观点:建立西岸亚裔美国人的艺术史」展览,共展出七十七位美国亚裔艺术家的作品,邀请展出作品一百幅。展中,亦有朱沅芷作品两幅。陈荫罴受邀的作品,则为一幅一九四○年代的少年画像(Shy
Boy in a Green
Sweater)。就以该展所邀作品与所提供的艺术家文献,似乎可以看出,即使到了一九九五年,美国亚裔艺坛与艺术史学界之内,对于亚裔美国艺术家历史的认识、了解与研究,仍然处在一个相当原始、粗糙、且亟待开拓的阶段。
二○○○年,陈荫罴去世之后首度个展,将在台北大未来画廊公开展出。配合具体画作的呈现,较有系统地研究陈荫罴其人与其艺术的计划,也开始迈出了第一步。
开放时间:每周二至周日9:00-17:00(逢周一闭馆)
每日16:30停止入场
地址: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二沙岛烟雨路38号
咨询电话:020-87351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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