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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艺术家告别集体像?《南方周末》

录入时间: 2007-08-28

    假如一块幕布挂在美术馆的大门入口处,它显然不能按一般的幕布来理解,6月8日,当人们走进法国里昂当代美术馆的大门,准备上台阶的时候,就会被从天花板悬挂下来的这块巨幅幕布所阻拦。毫无疑问,此时此地,这是艺术作品---这块金黄色的大幕上面精心绣制的图案十分特别,是一堆堆的骷髅和人骨。而在幕布一角出现的一个小小的吸尘器,正在将这些骨头吸入机身,那种朴素的表现手法,犹如《西游记》的一幅插图。
    观众从幕布的缝隙间钻过去,就可以看在这里举办的中国当代艺术展览《里里外外》,这个展览将在8月15日之前完全占据这个美术馆。6月8日下午,展览开场的时候,有4个来自广东阳江的文艺爱好者,在幕布前的入口处吹拉弹唱,粤剧的曲调和一个高亢的女声在美术馆制造了奇异的效果---那也是作品,幕布和演出都是。
    旅法艺术家杨诘苍的这个作品可能会让观众想到,是拿整个展览来“说事”,幕布本身暗示并且确实就是这个展览空间的开始,它制造了一个里和外的分界,正合中文标题《里里外外》。
    中国当代艺术展《里里外外》是中法交流年的中国文化年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中国当代艺术展览,由广东美术馆、里昂当代美术馆、尤伦斯基金会共同主办。展览的三位策展人分别是:总策划费大为、协同策划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璜生,以及里昂当代美术馆馆长蒂耶利·拉斯巴耶(ThierryRaspail)。就资金筹集、展出面积而言,这个展览是有史以来在欧洲美术馆内举办的最大规模的中国当代艺术展览。
  展览由22名艺术家(其中包括两对夫妇做同一件作品)的作品和一个集体计划《长征---一个行走中的视觉展示》组成,它们以绘画、雕塑、装置、录像的作品形式展现,除了室内的3000平方米的空间,还有室外的展示。
   
    对集体像的警惕
    尽管参展艺术家和作品并不算多,这却是个野心勃勃的展览,它想颠覆一些东西,它想建设一些东西,或者说,想还原一些东西---尽管这是一个在法国举办的展览,但它提出的问题无一不是针对中国当代艺术展览中存在的问题。
    首先,是艺术家和策展人的关系问题。展览宣称,这是一个由作品构成的展览而不是一个由观念构成的展览,是一个展现艺术家的展览而不是展现策展人的展览。“策展人往后撤,艺术家向前推”是展览总策划、尤伦斯基金会主任费大为一再强调的。这无疑是在批评国内策展经常会有的策展人先入为主,把作品纳入某种固定理论框架的做法。
    再者,这次展览提出,要突出的是艺术问题而不是社会问题--强调“中国当代艺术”作为“艺术”有它超越社会的、独立目的的存在,而不再是作为反映社会变化和冲突的插图被展现。
    这个问题直接针对的是中国当代艺术和海外影响的关系。简而言之,它实际上是经常讨论的“中国牌”问题。评论家、策展人冯搏一在为此次展览写的文章《“地地下”及其他》中写道,海外艺术机构和系统在1990年代对中国前卫艺术影响巨大,在海外举行的有关中国前卫艺术的展览,影响或激励了中国国内前卫艺术的产生与存在,但同时一些艺术作品参加国际大展,往往并非因为艺术的成就,反而是政治的独特身份使它们充当了冷战意识形态的符码。而这种不正常的非公平的对话关系已经引起了一些艺术评论家和策展人的警惕。
    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璜生说:“西方中心主义对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的选择带着一种意识形态化的眼光,这其实是对中国当代艺术的严重误读,而使中国当代艺术只能作为一种中国现实社会场景的身份图样,不能在国际的艺术格局中产生真正的话语力量。”这种误读的结果往往就是中国艺术家经常是以一种集体的反抗姿态出场,而他们的作品则往往个性模糊。
    这次展览提出,艺术家将作为一种个人现象而不再作为一种集体现象被展现。它注重的是艺术家的个人化思考,而不是艺术的潮流或趋势。
    在6月8日展览开幕前的新闻发布会上回答记者提问时,里昂美术馆馆长拉斯巴耶说,“以前我们做的是中国,这次做的是艺术家”。
    至于展览的主题,《里里外外》是一个温和的说法,法文标题《道与魔》似乎说得更加尖锐,它提出来的是一个对中国当代艺术极为重要的问题:从2000年上海双年展开始,中国的当代艺术开始从体制“外”走进体制“里”,开始得到中国官方的认可和支持,过去十几年以来当代艺术的地下状态正在结束。可以说,中国当代艺术正面临重要转折,艺术家如何面对这一新的局面和新的问题?费大为给了一个非常禅宗的解释,在他看来,所谓的“魔”并非来自外部,而来自艺术家的内心。
    在这展览的三个沉重使命中,策展人和艺术家的关系问题似乎解决得最为容易。从策展计划、布展方式中,艺术家感觉到确实得到了极大尊重。但“中国牌”问题似乎没有这么简单。艺术家隋建国肯定了这次展览的努力,他认为打中国牌有两种打法,一种是强调东方情调,也就是强调文化符号的;另一种打法就是强调政治符号,“但我看这个展览两点都没有刻意强调。”但同时,他又认为中国艺术家的群体形象不可能完全回避,“因为别人总会这样看你”。
    “在中法文化交流年的大背景下做这个展览,这么多中国艺术家聚集在一起,很难不当作中国展览。客观来看,我们对展览没有发言权,因为离得太近。”黄永说。

    想象之外的展览
    事实上,展览的第一重目标和第二重目标,在某一点上是重合的,也就是,让作品饱满地呈现,自己说话--让法国观众辨认并记住黄永、庄辉、孙原、彭禹、林一林、王宁德、荣荣们的特征,而不是将他们混为一谈,以一个“中国艺术家”作结。
 展览的总策划费大为认为,在这一点上展览达到了让他满意的程度。他喜欢用“饱满”来形容这些作品和它们的呈现。展览中确实出现了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
 比如黄永的《金顶》,当簇拥而来的法国观众来到里昂当代美术馆门口的时候,很容易看到屋顶上面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仰望上去,那是一个贴了金箔的中国宋代亭子构架。那是黄永的作品,它所面对的美术馆对面的金头公园,就是灵感之源,据说这里曾埋过一个金铸的基督头像,“头”也可说是“顶”,而黄永把它幻化成了一个中国宋代的金顶。这个亭子是完全用中国造法,只用榫卯结构,未用一根钉子。之所以只用框架结构,黄的解释是中国建筑框架结构的持久性,“墙倒屋不塌”就是依靠这种结构。
 而他的夫人沈远的作品思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从福州市运来的一批人力三轮车,放置在里昂市的一个著名广场上,供市民随意骑用。美术馆里也放了两辆。在入口大厅放的那辆编号是0277,车牌由福州市公安局非机动车管理所颁发,车子有年头了,破损的座子用黄色的胶带纸缠着。车上带着白蝶牌水管“438000小时无漏水”的小广告都没有拿掉,一切原生态,像一位满身大汗的中年男人刚刚把它骑来,只是,人神秘地消失了。
 黄永和沈远的作品都很为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璜生所激赏,认为他们不仅是对人类普遍文化问题的思考,而且涉及中法文化的深层交流。他还表示喜欢孙原和彭禹所做的作品,那应该是这次展览中最惊世骇俗的作品--《里昂都市报》的记者皮埃尔表示他对这个作品无法接受,他说这个作品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会是对禁忌甚至法律的挑战。但这对情侣艺术家一贯如此。他们的展览现场如同一个夜晚施工的工地,三台强光灯照耀着的是一台搅拌机--王璜生称那是纪念碑似的效果--在里面搅拌的是人的骨灰粉末。
 “它可能会启发人们思考生生死死或者说再生、重构的可能性的问题。”王璜生说。
 庄辉的作品《带钢车间》使用的灯光极其昏暗,这是一个与个人与集体记忆都关系亲密的作品。那是庄辉在做一个职业艺术家之前在洛阳的东方红拖拉机厂工作多年的一个车间,其主要任务是卷曲钢片用来生产自行车的钢圈。巨大的布满油污的机床、大筒的钢片,简单加工后的钢板闪着冷冷的光--其实都是用泡沫塑料制作的,如果动手一摸,就会发现那很不真实地柔软、脆弱、轻盈,很容易用指甲在上面留下痕迹。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悲剧,一个工人被沉重的钢板压成重伤。庄辉用泡沫塑料这种轻型材料重现了这个场景。展厅里惟一有亮光打着的地方是地上的几个饭盒,或者铝的或者搪瓷,装着红烧肉、黄瓜炒鸡蛋和榨菜肉丝面条,地上随手扔着的几只油污手套提示,工人们准备吃饭了……
 隋建国的作品依然是《衣纹研究》系列中的一个,这次展出的作品是巨大的主席像的右手,它支撑在一个粗糙的木箱上,灯光在墙壁上投射出清晰的影子---那是隋建国自己开始未料到的。
 只有两个人拥有色彩强烈的房间,一个是梁癑长达23分钟的录像作品《麦盲》,空间完全黑色,另外是顾德新的,他的展厅是鲜艳的红,地上放满了绿色的苹果,清香弥漫。顾的这个展厅更像是一个个人回顾展,收纳了他从1983到2004年的一些重要作品,有绘画、录像、装置等。屋子正中间放置的冰柜里是他著名的作品,排列得很整齐的猪脑。而从红色的墙上一直挂下来到地上摆放的是他从80年代搜集的一些工业废塑料,有着奇怪的形状,像虫子或脑回一样。那是他一贯坚持的作品结构。
 在视觉上给人以铺天盖地纷乱感觉的《长征--一个行走中的视觉展示》占据了整个第三层的展厅,这是一个始于2002年6月的系列艺术行动,由卢杰策划,邱志杰执行策划,艺术家们沿着原来长征路线行走,边走边创作以及邀请当地艺术家和群众一起参与创作作品。这个展览的宗旨在于把中外当代艺术实践带给人民看,并在他们身边实践艺术,按照卢杰的说法,是在艺术上尝试“农村包围城市”的行动,而另一目的则是“重新面对和整理百年来的革命和社会主义生活经验”。它有250多位艺术家参与,肖雄是其中的一个。他的作品《进与出》是“以物换物”的一个过程,他与路人换物品下来最后快走到瑞金的时候,一个杂货店的老板娘用两支温度计换了他当时手里的傻瓜相机。温度计现在就摆放在一个箱子里,那是一个让肖雄满意的有意味的交换终端。
 这个展厅的作品过分庞杂,据说有观众细细看下来居然在里面滞留了两个小时。
 尽管主办方有广东美术馆,只有两件作品来自广东艺术家,一是林一林,一是王宁德,林一林的作品是屁股对着观众、面对一堵墙的麒麟,这个作品也是整个展览的海报。而王宁德的摄影作品《某一天》充满没有解释的神秘和诡异气息,作品中的所有人,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个人还是群体,一律闭着眼睛。
 从这些作品看,冯搏一《“地地下”及其他》中关于目前中国当代艺术的一段话是准确的:“从许多作品的内容及表达上看,更多的是表现历史经验和集体与个人的记忆,或是对都市生活发生强烈兴趣,或是探索自身身份,一种私人化和个性化的表达,所谓的政治反抗、意识形态的斗争已经逐渐淡化”。
 但如果对于费大为所说的不打“中国牌”,或者说不强调政治符号抱有过高期待的话,就会发现作品中还是有很多政治色彩的东西。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璜生说,“我认为中国艺术家的政治情结很浓,当然,这不一定就不好或者就是为了取悦外国人,因为中国社会本身的政治意味就很浓,也是文化的一部分,那必定做东西是交叉在一起,中国艺术家对中国问题的关注多多少少也必定会涉及到这个问题。这不是坏事,国外很多艺术家也关注政治问题。但我觉得中国艺术家的心态一定要摆正,就是我对这个问题要独立思考,而不是以别人的思考来取代自己的思考。”
 他坚持认为,这个展览和那种国外市场想象中的中国当代艺术展已经拉开了很大距离。
 但这些作品是否真正能够承载或完成那三个价值于其上的重要命题呢?费大为说,他也不知道,只能让观众去评判。

 

 
 

开放信息

开放时间:每周二至周日900-1700(逢周一闭馆)

每日1630停止入场

地址: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二沙岛烟雨路38

咨询电话:020-87351468

预约观展:

通过微信公众号实名注册预约,到馆出示预约二维码、预约人身份证进馆。如需预约改期请先取消预约重新预约。每个成人限带1名儿童(未满14周岁)。
目前仅接受散客(个人)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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