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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日报】光影梦旅人

录入时间: 2015-03-28

七旬老人五次深入非洲摄影 个人展览于广东美术馆开幕


林晶华在奥莫河谷拍摄当地部落男人的彩绘。


摄影家林晶华


哈默部落女子展示自己独特的服饰文化。     林晶华 摄


林晶华在非洲。


林晶华与夫人。


阿萨勒盐湖的瑰丽景色。   林晶华 摄

  本期导读

  3月20日至4月9日,“最后的非洲——林晶华摄影作品展”在广东美术馆开幕。此次展览共展出广东摄影家林晶华5次深入非洲拍摄的80幅作品。让人意外的是,他第一次踏足非洲是在2011年,那一年他68岁。

  在人生的旅途上,林晶华也曾从“荒野”中闯出一条生路。林晶华出生于广东饶平,早年家世动荡与坎坷人生造就了他不羁的性格。中年艰苦创业获得成功之后,1987年他与摄影结缘,至此,原本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写。

  林晶华曾9次远赴西藏以及5次进入非洲拍摄作品。从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脉,到东非大裂谷的最深处,他用生命与挚情拍摄下一幅幅极富感染力与冲击力的作品。早在1993年,他就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个人摄影展,并凭借着摄影集《天界》荣获中国图书最高奖项“第五届国家图书奖”。迄今为止,他已出版10本摄影画册和一本10多万字的游记。

  认识林晶华的人形容他是一个“端着相机在世界各地苦修”的人。他的座右铭是:只为自己拍摄,只拍自己喜欢的照片。多年来,林晶华一直坚守自己的拍摄风格,严格遵循按快门定像的技术原则,杜绝一切辅助技术对于摄影这一自然过程的矫饰,体现了一种真诚的创作态度和品格。

  更为难得的是,他抛下了世俗的财富与安逸生活,在古稀之年一次次出发,在艰苦的摄影旅途中找寻人生的意义。展览开幕之际,南方日报记者采访了这位广东摄影界的传奇人物。

  1

  苦等40年踏上“最后的非洲”

  72岁的林晶华皮肤黝黑,个头不高,臂膀非常结实。他少言寡语,但眼神犀利。

  “现在从香港飞到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只要12个小时。但我的埃塞俄比亚之行,却用了40年才实现。”他回忆说,1971年,埃塞俄比亚皇帝海尔·塞拉西访问中国,当时自己还是广东饶平县一家香料厂的工人。听到这一新闻时,“我忽然对埃塞俄比亚这个神秘而又遥远的国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真正踏上这片土地,却是在整整40年后的2011年,这一年林晶华已经68岁,他背着一部徕卡相机而来。

   “在阿巴明其,当大家被那郁郁葱葱的大地和高大茂密的树林陶醉得怀疑自己身处何方时,河马、鳄鱼、白鹭、狒狒等一大群野生动物争先恐后地提醒你:没错,你是在埃塞俄比亚的国土上。”初到非洲的那晚,林晶华难掩内心的兴奋,在日记里写下这些句子。

  林晶华第一次到非洲的目的地是奥莫低谷(Lower Valley of the Omo),它被人们称为“最后的非洲”。奥莫低谷长期与世隔绝,直到1967年,人类学家理查德·利基(Richard Leakey)在这里发掘了19.5万年前的古人类头骨化石,奥莫低谷一下子名声大躁,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世界文化遗产。

  1998年,林晶华在埃及旅行时偶然买到了一本介绍奥莫低谷的英文画册,顿时萌生了前去拍摄的念头。当时,他找不到旅行社愿意组团前往奥莫低谷,性格执着的林晶华就四处找朋友组团,请国外朋友在非洲当地寻找地陪,中途不断有人退出。最后,这支队伍终于在2011年成行了。

  林晶华的团队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出发,翻山越岭整整3天,驱车800多公里,来到了非洲最原始的部落之一祖尔马人的聚居地——海拔1723米的其比齐(Kibish),这是奥莫低谷最偏僻的乡镇。一路上,林晶华见到了荷枪实弹的当地土著,几乎不敢掏出相机。在地陪的带领下,他们得到了祖尔马人首领其武的拍摄许可,其武还特意指派了一名乡警埃塞洛为他们的拍摄保驾护航。其武告诉林晶华,他是第一个到访当地的中国摄影师。

  在奥莫低谷,如今居住着14个不同部落的20万原住民,每个部落的人数从几千到上万人不等,各自沿袭着千年不变的传统,展示着一幅幅古老而斑斓的非洲文化图景。面对如此丰富的摄影“宝藏”,林晶华并没有急于按下快门。他首先试着与这里的每一个人交流,语言不通,就用眼神、用手势、用笑容……

  林晶华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他就读出了乡警埃塞洛眼神中的讯息——他看上了林晶华身上的衣服,这是一身穿了十来年的T恤衫和牛仔裤,衣领和裤脚都已磨破。当晚,林晶华就痛快地将这身衣服送给了埃塞洛。

  多年来,林晶华仍然采用传统的胶片照相机,使用定焦镜头,手动对焦。他近乎顽固地坚守着最原汁原味的纯摄影手法:不用数码相机,不刻意摆布拍摄对象,不依赖后期暗房制作,更不借助电脑技术进行修饰。

  为了不打扰拍摄对象的生活,也为了避免他们面对镜头时变得刻意和不自然,林晶华多年练就了一套抓拍技术:他通常在选好拍摄目标后,不会马上掏出相机,而是默默地观察,然后在某一瞬间迅速掏出相机,“啪”地一声按下快门。

  在他的镜头里,非洲原始部落的生活细节被徐徐展开:穆尔西妇女通过一种特殊的陶盘装饰来显示自身的高贵;卡罗部落居住在奥莫河畔高高的悬崖上,男人们在身体上涂抹的彩绘艺术令人惊叹;哈默部落是这里最兴旺的群落,哈默男子在“成年礼”上要使劲鞭打亲人,鞭打得越用力,象征着彼此的亲情越牢固……

  在林晶华的一幅照片中,5位哈默女子手挽手背对镜头,无声地展现着非洲原始部落的力与美。镜头格外平静,没有丝毫额外的技巧,朴素动人。

  “我不是猎奇者,我是一个发现者。”林晶华如是说。几年来,林晶华几乎跑遍了埃塞俄比亚可以到达的地方,在他的镜头里,除了有五彩缤纷的部落族群之外,还有厄塔阿莱火山岩浆的喷发,有星罗棋布的原始建筑……

  在发现和记录之余,他也一直在思考。在《最后的非洲》画册的前言中,他写道:“公路的开通使非洲热潮迅猛膨胀,手机的响声已随处可见,节日里哈默男子已经穿上时尚的运动服……”

  2

  数度死里逃生拍下高原奇景

  林晶华的名片上印着“广州大学客座教授”、“第五届国家图书奖获得者”等头衔,但却没有任何与摄影有关的头衔。他自称是一位“自由摄影撰稿人”。

  林晶华在广东摄影圈属于“另类”。他常年不见人影,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旅行和拍摄,很少在聚会上露面。数十年来,他去过许多自然条件极其艰苦的地方,在众人眼中,就像是一个“苦行者”。

  林晶华1943年出生于广东潮州市饶平县。3岁那年,他的父亲便到南洋闯荡去了,后来病逝于泰国,3岁过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从小他就与祖父一起生活,经常听祖父讲起族人们赴南洋打拼的故事,自幼养成了敢拼敢闯的性格。

  16岁初中毕业后,由于家庭成分不好等原因,他当过搬运工,做过苦力,先后做过捕鱼、拖车、围海造田、修路砌石等各种工作。机缘巧合之下,他从外地香料厂师傅那里学会了一门从橘皮中提取香料的手艺,之后在县里的支持下开了一家香料加工厂。他不仅掌握了先进的技术,工厂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厂里每年的税收从十几万元逐渐上升到200多万元。作为厂长,他每月工资800多元,在上世纪80年代算是相当可观。结婚生子后,他一直过着美满、富足的生活。

  不久后,大家就发现这个厂长开始“不务正业”。1987年,43岁的林晶华购买了第一部尼康照相机,开始自学摄影。1992年夏天,他和友人结伴前往西藏。在15天内,他拍了有98个135胶卷。作为一个初学摄影的新手,他几乎是全凭兴趣和感觉去拍,相片冲洗出来之后,他也没有认真挑选,全都塞在了抽屉里。

  几个月后,北京的摄影家杨晓利从北京飞到汕头,林晶华拿着自己在西藏拍摄的照片前去求教。没想到杨晓利看完后大为赞赏,更鼓励他在北京办展览。随后,林晶华的作品又陆续得到了北京出版社的资深编辑周毅、《中国摄影家》杂志主编朱宪民等人的赞赏。

  在朋友的帮助下,1993年8月,林晶华在接触摄影仅有6年之后,就在中国美术馆西北厅举行了一场以西藏摄影作品为主的个人摄影展。当时去过西藏的专业摄影师还很少,展览的反响出奇地热烈,林晶华的名字一下子就在北京的摄影圈里传开了。

  自此以后,林晶华对摄影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一手经营的香料厂,不再是他生活的重心。1994年7月,他买来一台越野车,带着儿子自驾开往西藏。3个月内,父子俩深入西藏的阿里、林芝等地,并登上珠峰大本营,又去了中国与尼泊尔的边境,这次林晶华一共拍了几千张底片。
    林晶华一路吃尽了苦头,好几次死里逃生。一天夜里,在扎达土林开往普兰的路上,他驾驶的越野车险些被洪水冲走,十几个小时后他才脱离险境。此行的最后,当车子开出甘孜地区时,整个发动机已经报废,他不得不花去8万多元和一个月时间才将车子修好。

  由于长时间专注拍摄顾不上吃饭,林晶华在藏区停留时经常以饼干充饥,第三次入藏时因为胃出血险些丧命,一路打着吊针离开了西藏。

  此后,林晶华又多次进入西藏进行摄影创作,其中有6次是自驾行,总计行程逾7万公里,数次与死神擦肩。他的足迹遍及青藏高原及喜马拉雅山南北麓的大部分地区。

  许多看过林晶华作品的人都曾提出一个疑问:一个年过不惑才开始起步的“门外汉”,何以在短短几年内进步如此神速,拍摄出那么多震撼人心的图片?

  在一幅林晶华拍摄于1995年的照片中,人们或许能找到一丝答案。照片拍摄于西藏林芝朗县沙漠与绿洲的交汇处,几棵枝干遒劲的树木正与银色的沙漠神奇地对峙着。林晶华说:“四周全是荒漠,围绕着一点生气,那些树的叶子已经枯黄却仍然坚挺不屈――我觉得这正是我自己的写照。”

  在林晶华的内心深处,他总能在青藏高原的雄奇景色中,捕捉到一种力量――与他经历过的人生波折相互碰撞、发出共鸣,促使他按下手中的快门。“或许正是因为我前半生饱受磨难,所以才能不断地发现这些独特的力量与美,这大概也是我的作品之所以能打动人心的原因吧。”

  2000年,林晶华应时任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璜生的邀请,在广东美术馆举办了一场题为“天界――林晶华西藏摄影”的专题展览,参展的60幅作品全部被收藏。在前言中,林晶华这样写道:“雪域的大地是我用身子量出来的……”

  3

  奇迹般战胜病魔的旅行

  “他在‘摄影圈’被认为是疯子一样的人。”广东省文联原巡视员廖曙辉20多年前就结识了林晶华。在他眼中,林晶华为人耿直,也有些固执,“他常年去那些充满危险的地方拍照,几个月时间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朋友们都会担心他的安危”。

  在朋友眼中,林晶华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2003年,妻子刘木凤被诊断出癌症,胆囊被切除,在中山大学肿瘤医院治疗期间,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整整一年,林晶华没有再外出,每天都在医院陪护妻子。

  “那时候感觉自己走到了生命尽头,但第二年春节前,老林说要带我一起去旅行,他说自己不想留下遗憾。”刘木凤告诉南方日报记者,两人相伴数十年,丈夫常年独自外出拍摄,去了近80个国家和地区,那还是他第一次带她出行。她说:“其实那时候我很犹豫,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儿子和女儿的鼓励下,林晶华搀扶着走路摇晃的老伴儿一起踏上了新加坡之旅。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一周多旅行结束回来时,刘木凤的病情竟意外好转了,她身板直挺了起来,走路也不摇晃了。

  此后,只要在刘木凤病情许可的情况下,林晶华就会带上她一同出行。有时刘木凤觉得辛苦不愿出行,林晶华就动员子女劝说她。2011年,两人一同踏上了南极之旅,不久后又一起去了非洲。

  每到一个地方,林晶华会废寝忘食地拍照,常常把老伴忘在一旁。在非洲,林晶华基本不吃中饭,从上午一直拍到下午三四点,刘木凤也从不打扰他,一直在旁边静静等候。

  眨眼12年过去,刘木凤的癌症奇迹般地没有复发。因为林晶华基本上不会出售照片,这些年他和老伴儿周游世界几乎花掉了所有的积蓄,总计上百万元。

  2000年拍完喜马拉雅系列之后,林晶华一度想过放弃,因为出版的摄影图册销量不高,作品还不时被人盗用。奇妙的是,在随后一次非洲之旅中,他偶然遇到了一对“贵人”。这对夫妇在得知他的故事之后深受感动,资助了他50万元用于摄影创作和出版画册。当《埃塞俄比亚》、《最后的非洲》等摄影集出版之后,他们联合决定,把摄影集销售所得收入捐给埃塞俄比亚的慈善机构,用于救治当地的贫困儿童。

  定居澳门的儿子、现居香港的女儿在看到母亲的病渐渐好转之后,也决定资助二老旅行。多年来,二老的生活一直非常节俭,住最便宜的酒店,有时连早餐也舍不得吃。今年初,儿子特意为父母亲提供了一笔11万元旅行经费,表示对他们的支持。

  在长途跋涉的摄影旅途中,林晶华与妻子刘木凤见过最极致的景色,也历经过生死考验。在埃塞俄比亚与厄立特里亚国土交界处,林晶华见到了焕发出金黄、碧绿、琥珀色等不同色彩的阿萨勒盐湖。就在这片被他称为“至今见过的最美地貌”的湖区,他不顾灼人的热浪,冒着呛人的硫酸气体,拍下了许多珍贵的照片。但就在他离开几天之后,一个德国摄影师就在当地不幸遇难。

  厄塔阿莱火山口白天温度高达50摄氏度,为了拍摄火山口的岩浆,林晶华半夜启程,徒步3小时登上没有围栏的火山口,中途差点从山上掉下去。

  最危险的一次,是在津巴布韦的火车上,他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劫匪抢走了价值20万元的徕卡相机。回来后,他大病了一场,所幸的是他牢牢把胶卷抓在手中。他说:“有些地方拍过一次就不可能再去了,所以我总是随身带着胶卷。”

  “每当我看着这辈子出版的画册和书,我就有种感觉:这辈子没有白活。”林晶华说,如果不是摄影,他可能会继续经商,但正是因为摄影,他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人生道路。“我用镜头发现了这个世界许许多多的美好,记录了平常人一生也无法看尽的奇观,我觉得我活出了价值。”

  2015年元旦一过,林晶华就带着老伴踏上了土耳其、斯里兰卡之旅。广东美术馆的展览开幕式一结束,两位老人又马不停蹄地飞往下一站――伊朗。林晶华说,自己打算在未来几年出一套画册,叫《饶平仔看世界》,以此印证他儿时的梦想成真。

  他们的摄影旅途已没有终点。

  专题撰文 南方日报记者 李培 实习生 李海楠
  (本版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家庭周刊策划统筹:陈志 李贺
  版式统筹:夏彩霞

开放信息

开放时间:每周二至周日900-1700(逢周一闭馆)

每日1630停止入场

地址: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二沙岛烟雨路38

咨询电话:020-87351468

预约观展:

通过微信公众号实名注册预约,到馆出示预约二维码、预约人身份证进馆。如需预约改期请先取消预约重新预约。每个成人限带1名儿童(未满14周岁)。
目前仅接受散客(个人)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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