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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英国人《艺术世界》2007年第二期

录入时间: 2007-04-24

文/宁未央 图/梁洁、英国文化协会提供

《余震》的新闻发布会,各路文化艺术记者准时又齐整出席,有违常理得叫人纳闷。一位姑娘(其实,在这条贫瘠小路上奔波找食的记者们几乎都是姑娘)暗暗诉苦,实在被展览主办方催逼得没法子,email、短信、电话,三番五次确认,久经考验的老脸皮也撑不住了,即便在年末文化活动请柬满天飞,一天赶五个场子的繁忙时段,也总得按时露面才好。
到底是英国人。
英国文化协会的苦心不止于此,除了讲座、博客、媒体宣传,早在2006年年中他们就开始“余震”外围展的征集活动,在广州各大高校召集作品;除了美术馆的讲座,还有巡回高校和购物广场的“公众讲座”;关于展览的答卷贯穿始终,最高奖品是“英国艺术之旅”;展场的布置认真且专业,设立讲解员,我出入展场数次,始终能看到讲解员身边围绕着二三十人不等的听众,可以说,一年甚至两年才做一次艺术展的英国文化协会卯足了全身气力,要把一个展览的影响力最大化。

其实关于那些艺术家,关于他们轰动一时的作品,我们多少听说过。他们把比小便池更多的东西搬进美术馆,达明安·赫斯特(Damien Hirst)的贡献是动物尸体,包括腐烂的牛头、苍蝇、蛆虫,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小绵羊和大鲨鱼;翠西·艾敏(Tracey Emin)是带着交媾、自杀和月经痕迹的床,还有缝着和她睡过的所有人名字的帐篷;查普曼兄弟(Jake and Dinos Chapman)的变态雕塑,性别模糊的童男童女肢体互相链接,有些的人的鼻子变成生殖器,嘴巴变成肛门;马可·奎安(Marc Quinn)用自己的鲜血塑成自己的头像……我无需详述作品细节,在媒体报道的边边角角,通过艺术家和艺术青年的口耳相传,他们已经是我们的先驱、同志、老熟人--YBA(Young British Artists),年轻的大不列颠的艺术家,到底来了。虽然,他们上述最SHOCKING的作品一样都没来。
AFTERSHOCK被翻译成“余震”,作品跨度从1990到2006,包括了YBA十二个核心艺术家的作品。1997年轰动一时的SENSATION展览奠定了YBA在艺术史上的地位,也是公众第一次大规模对他们认知,参观展览人数达三十万人之多。“余震”既是指艺术家之后的创作,也是主办方对展览效应的期待。

其实乍看《余震》,发现作品都是极含蓄的,跟随卖力的讲解员。那些不明所以的作品终于看出点门道。在高高悬崖上的霍金塑像摇摇欲坠,是查普曼兄弟对“超级人物”的反讽;两块长方形暧昧颜色的色块是加里·休姆(Gary Hume)模仿医院大门,观念涉及生死临界;原籍黎巴嫩的女艺术家莫娜·哈透姆(Mona Hatoum)用锋利钢丝做成的婴儿床,说明美好事物潜在的危险,还说明西方文明对第三世界的入侵;萨拉·卢卡斯(Sara Lucas)名叫“兔子”的装置软塌塌瘫在椅子上,它/她张开的双腿、性感丝袜和紧身衣说明男人看女人,不过是千人无面的双腿和乳房,随时对男人门户敞开;唯一和尸体有关的作品来自山姆·泰勒-伍德(Sam Taylor-Wood),四分十五秒浓缩了一只兔子的腐烂过程,假若你并不知情,那场景除了有点摸不着头脑,并不会引起任何不适,兔子烂掉了,旁边的苹果是完好的,作品名字叫《小小的死亡》--虽然过于清晰的“通过这个作品反映了……”的表述消解了作品的暧昧性,破坏了我私密的乐趣,但是我再没有看过更明白的当代艺术展了,相信人同此心。
英国文化协会,作为英国文化输出的准官方组织,既要塑造一个年轻的富有创意的英国形象,又要具有水准和代表性,最重要的潜规则是不能太激进。所以我们被批准看到的英国,是亨利·摩尔的雕塑,是安东尼·格姆雷巴掌大的数十万小人,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以来的英国平面设计,是所有进入历史,被“扶正”为经典的作品。同时,这样的过滤未尝不是考虑当时当地的接受程度,是渐进的,稳妥的,符合我对英国人想像的。

并不必为那些没有到来的作品遗憾、愤怒或者悲伤。从这些已经到来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YBA的另一面。
吉莉安·韦英(Gillian Wearing)名为《六十分钟沉默》的录像作品,26个警察在摄影棚里摆成集体照的造型,在长达六十分钟里,穿着制服的警察们渐渐开始坐立不安了,他们越来越别扭和尴尬,观众在投影前暗自偷笑。在展览的资料片里,有韦英的另一作品,她选择了一对母子,让他们互相评论,然后各自重复对方对自己的评论,但配合口型的声音仍然是原始的声音。观众看到的是儿子嘴里吐出母亲的话“他是一个好孩子”,这效果中了邪似的古怪又恐怖,让人看出伦理道德的虚弱无力。
马克·渥林格(Mark Wallinger)的录像装置《皇家赛马会》,四台电视同时播放连续四年女王一家坐马车进入赛马会场的情景,除了女王穿的衣服颜色和帽子样式有些许不同,他们向观众挥手致意的方式乃至步调,甚至现场解说对女王的描述都几乎一点不差。这就是秩序。
山姆·泰勒-伍德的另一件参展作品:在舞台一样的地方,一个穿黑色西服的人平卧在地上,像是死亡。另一个同样穿黑西服的人静立身旁,头上落着一只白鸽子。立着的人开始轻轻地,尝试性地活动手脚,鸽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男人像是得到鼓励,动作越来越大,踢踏舞越来越漂亮,终于,鸽子扑碌碌飞走了。录像结束。题目是《升天》。按照展览解说,这是对三位一体的嘲讽。然而,并不怎么知道三位一体,对上帝没什么恭敬的我也觉得这作品有趣,津津有味从头看到尾。
展览中萨拉·卢卡斯的一组照片让我印象最为深刻。1990到1998年之间拍摄的十二张自拍像中,卢卡斯模仿通常男人的姿态、表情、样式,既嘲讽了男人又让人伤感。
《余震》的幽默意味多么地道,到底是英国人。大部分作品制作得都相当精良,查普曼兄弟把麦当劳的符号隐秘地嵌在对非洲土著艺术品的素描里,功底真不差。我想起在资料片里,神经质的翠西·艾敏说,有人以为现代艺术家完全不懂素描和油画,他们错了。她随手在纸上勾勒线条,是一个裸体的女人与绵长的花枝,很动人呢。原来YBA也有温柔的一面。

英国文化评论人Michael Bracewell将1997年YBA的Sensation展览与同时在泰特美术馆举办的“英国象征主义1860-1910”两个展览相提并论,引用作家Philip Hoare的评论说这两个世纪末的展览具有明显的相似之处,其作品都以死亡、臆想、病态、性欲和融合作为主题。Bracewell写道“在这些展览里,暴力、病态和死亡意象似乎预言着即将临近的战争、灾难和创伤。对维多利亚晚期而言,它们预示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于YBA来说,它们预示的是2001年9月恐怖分子对纽约世贸中心的袭击,以及紧随其后的‘反恐战争’。”
Young British Artists已经是历史头衔了,他们已经不年轻。1997年布莱尔领导的新工党上台,与保守党的前任不同,采取鼓励艺术发展的政策。同时,除了YBA最大的赞助人萨其(Saatchi ),另外的画廊和经纪人也发现了他们的价值,马克·奎安的鲜血头颅卖到250万英镑,达明安·赫斯特的鲨鱼尸体还要更贵,这世界如此慷慨,所以,年纪大了的艺术家们怎能不温和起来?被他们所激动的那些中国艺术家同样。我想起世纪之交在大学听讲,朱青生老师一边讲着古希腊建筑,一边讲中国的当代艺术。那些冰冻的尸体和鲜血曾经怎样刺激了我的视网膜和中枢神经,当时的艺术家们是怎样亢奋和悲愤地做艺术。中国艺术家在不准确不全面的信息碎片里闭门造车出的生猛艺术比YBA更为粗鄙残暴,他们也比YBA更迫不及待跳上消费主义的温床。
在YBA之后,在中国地下艺术之后,再没有什么血腥的东西能震撼我了,打动我的反而是带有幽默感的东西。可能是一种对暴力猖獗的逆反,也可能是环境使然,更可能,起最大作用的是时间,躁动不安、愤世嫉俗的永远是年轻人,他们什么都不懂得,只是足够敏感。
《余震》到得虽然有些晚,却也恰逢其时,让我忠实援引策展人之一皮力的文字“今天的中国正在经历着英国艺术十年前经历的东西:火热但是态度保守而投机的艺术市场泡沫,热情但是浅薄的大众传媒,保守的美术馆与激烈的艺术革新等等,英国的青年艺术家在这个背景下创造出了一个传奇,也似乎宿命似的同样面临着被体制化、市场化和浅薄化的危机。”
这其中最大的利好消息是,我们与国际接轨的努力卓有成效。


《艺术世界》2007年第二期

开放信息

开放时间:每周二至周日900-1700(逢周一闭馆)

每日1630停止入场

地址: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二沙岛烟雨路38

咨询电话:020-87351468

预约观展:

通过微信公众号实名注册预约,到馆出示预约二维码、预约人身份证进馆。如需预约改期请先取消预约重新预约。每个成人限带1名儿童(未满14周岁)。
目前仅接受散客(个人)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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